宰相舒世安今日在朝堂上提说,中书舍人沈政宏揭发指证赵邦岳有功,但因其也曾是赵邦岳的门生,谏院提出不宜奖赏,如此一来便有些亏欠于他。他听闻其女沈婵端庄敏慧、柔嘉自持,如今太子及冠,正堪婚配,若能以姻亲赐之,沈家门楣光耀,必然对皇上感激不尽肝脑涂地云云。
对舒世安的提议,承德帝也觉得不失为一个安抚臣子的好办法。为太子选妃不同于一般皇子,必须得考虑女方的家族,若是太过强势,日后便有左右朝政的隐忧。沈政宏官职不高,其家教严格,长子沈砚就曾以探花及第任职都水监,父子两人一贯行事低调谨慎,的确是门良缘。只是,他还未将这个提议抛出来让朝臣廷议,就忽然记起了当初曾答应过赐婚凌励之事。
犹豫后,承德帝便按下了话头说择日再议。谁知,这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居然就被凌励知道了,还做出了此等冲撞后宫忤逆不道之事,这令他十分生气。
“禀皇上,太子求见——”
福宁殿内正一团缭乱,门外值守的内侍便又高声通禀道。
这声通禀刚刚落地,太子凌崇便疾步匆匆的迈入了殿内。凌崇五官与凌励有几分相似,但肤色偏黑,加之一身绛色的太子常服,显得格外持重沉稳。他进殿后,目光扫过跪地的宸妃和凌励,随即抬手揭了纱袍前襟,面朝承德帝行叩拜礼,“儿臣见过父皇及二位娘娘。”
“正是晚膳时间,你匆匆赶来福宁殿,所为何事?”承德帝不悦问道。此间已经够乱了,还嫌不够热闹?
凌崇瞥了凌励一眼,面无表情道“启禀父皇,儿臣听闻有人策马冲入内廷,唯恐惊了父皇圣驾,特来请安。”
“太子殿下真是一片孝心。”旁边的淑妃笑着夸赞道。
承德帝挥手道“方才是你三弟有急事求见,忘了在宫门交割车马。朕没事,你回去吧。”
“不知三弟有何要紧事,竟会急得忘了入宫下马的规矩?”凌崇站起身来,慢条斯理的整理了襟袍后,转首看向凌励,目光中带着几分嘲讽。
凌励正欲回话,宸妃在旁边拽了下他的袖子。他也心知凌崇此时特意来给父皇请安,无非就是为了来看自己的笑话,便抿紧了嘴唇。
淑妃膝下无子,为了在宫里有个靠山,向来对赵皇后言听计从,对太子凌崇百般讨好。此刻见凌励不接凌崇的话,便忙忙在旁边解释说,“三殿下是听说皇上要将沈政宏的女儿册封为太子妃,急着进宫来求情的。”
“是吗?”凌崇突然面露惊讶道,“父皇与儿臣真是心有灵犀呢。儿臣还正想寻个时机向父皇请旨求娶沈姑娘,没料到父皇竟也想到了。儿臣谢父皇隆恩。”
说罢,凌崇便欲再次揭袍跪地行礼。
凌励的脸色顿时就白了,他霍地站起身来,一脸急切道,“大哥,你不是喜欢钟将军家的那位姑娘吗?”
一旁的淑妃也是听得一愣。在西溪那日,她也是亲耳听见凌崇对辅国大将军钟季舒的女儿赞不绝口,才处处夸赞钟梦瑶。事后,他又几次三番借她的口召钟家姑娘入宫相见,钟家上下也是认定钟梦瑶就是未来太子妃了,怎的又突然跑来求娶沈政宏的女儿?他这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三弟怕是听错了吧?西溪游春那日沈姑娘调香夺得榜首时,我便对她倾慕不已了。若非那时尚未行及冠之礼,我早就向父皇请旨了。”
“可是,那日在帘后大哥明明对钟姑娘青睐有加……”
担心凌励会说出什么出格的话来,宸妃急急制止道“励儿,不得对太子殿下无礼!”
凌崇却不以为然道,“单论相貌,钟姑娘自然令人赞赏。可论才德,却是沈姑娘更堪称道。东宫太师们常教导说‘娶妻娶贤’,我自然要见贤思‘娶’了。”说着,凌崇又做出恭敬姿态垂首对承德帝道,“父皇,您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