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安和从雪坑下救起的青袍男子都有伤,按理返回锦麟滩是最好的选择。可舒眉却坚持要赶去前面的镇子,说镇子里有她存放的粮草和药物。宋宥一直沉默不语,他比谁都明白,这两个伤病员要是带回锦麟滩,对药品和物资紧缺的营地来说不啻是雪上加霜。
好在一行人整理好车马上路时,风雪居然停了。
傍晚时候,众人赶到了距安源最近的草坡子镇。百十来户人家的镇子上唯一一个茶旅店,正是之前舒眉存放物资的店子。
进了旅店里,众人安顿下来后,柏安对着铜镜重新清洁包扎了自己头脸部的伤口,随后便忍痛为那青袍男子仔细检查身体。男子除了右手掌心有两道深及掌骨的刀伤外,其余只是一些雪夜在林子里奔走擦刮所致的体表伤,没有性命之虞。
“你在雪坑里就说他伤得不重,为何这一路都没醒来?”看着床榻上昏睡不醒的男子,舒眉锁紧了眉头。
“他伤得是不重,可掉进雪坑后被冻坏了啊。”柏安咬着牙为青袍男子掌心深可见骨的创口做完缝合,竟是满头大汗。
“你怎么了?”舒眉在替青袍男子盖被子时,察觉一旁柏安上药粉的手在发抖。
“有点累,你帮他包扎一下,我回房去躺一小会儿。”柏安抬臂拭了一下额头的汗珠,将手里的棉布递给舒眉后,踉跄着走了出去。
“你没事吧?”舒眉起身追问。
“我是大夫,怎么会有事?”柏安头也不回道。
舒眉楞了一下,随即埋头替青袍男子包扎起掌心的伤口来。只见男子右手的两道伤口横贯掌心,间距约有寸许,呈现微微的弧度。这两道伤口应该是他徒手抓握刀锋所致,而从弧度看来,极有可能是一柄弯刀!
弯刀,难道是西犁人干的?!她脑子里霎时晃过一个画面。
舒眉三两下把棉布绑好扎紧,将他的手放进被子里,便起身去了隔壁宋宥的房间。敲了好一阵门,也没人应门,看来是不在房里。舒眉想了一下,又朝柏安的房间走去。
“宋军爷,你们这是……”
房门半掩着,舒眉走到门口时,宋宥正将一根烧得通红的烙铁摁向柏安的身上。烙铁与血肉接触时的“嗤嗤”声,瞬间弥漫房间的焦糊味,以及柏安咬着布巾发出的忍痛声,让猝然目睹这一幕的舒眉险些站立不稳。
“吓着你了吧?怪我之前没注意,小腿还一直在流血。医者不自医,我自己不方便切开缝合,只能请宋爷帮我烧灼创口止血。”柏安取下嘴里咬着的布巾,包着绷带的半张脸上挤出了一丝笑容,那笑却因疼痛扭曲而显得有些悚然。
舒眉望着柏安,慢慢咬紧了嘴唇。若不是自己一意孤行要赶来草坡子镇,他应该赶回锦麟滩营地了,营地里总还有其他军医可以帮他治疗……
“舒县主是来找柏大夫吗?”屋子里只有柏安,宋宥直呼了她的身份。
舒眉自进门眼睛就一直盯着柏安那条血糊糊的腿,直到宋宥询问,她才蓦然抬头道“我……我是来找宋军爷你的。”
“舒县主有事尽管吩咐。”宋宥取开仍然泛红的烙铁,“嗤”一声丢进了床旁盛满了水的木桶中,一阵浓白的水雾便在房内腾了起来。
“我们救下的那位公子,可能是遇到了西犁蛮子。”
“西犁蛮子?!”正拿起瓷药瓶要给柏安上药的宋宥楞了一下,如峰的浓眉骤然皱起。
舒眉点点头,“我看他掌心的伤口,像是西犁弯刀所致。他冒雪在林中奔逃,想必是在逃避西犁蛮子的追击……”
“蛮子们怎么敢到这里来,这里离锦麟滩很近了啊?”床上的柏安疑惑道。
宋宥猛一拍脑袋,“糟糕!舒县主之前……”
“那些粮草!!!”舒眉一瞬间也想起了自己寄存在这里的十几车粮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