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在屋檐外哒哒滴落,凌昭修长的指节在翠烟茶盏上轻轻叩击,那清脆的声响,与檐外断续的雨声竟格外契合。
惊蛰之后,雨水多了起来,青苔便从台阶缝隙里一寸寸滋长开来。凌昭瞧着石阶下那一团团氤氲漫漶的青色,唇角慢慢噙起一丝饶有兴致的浅笑。
这雍雅无双的风采,令一旁侍奉茶水的丫鬟看出了神。
“二弟在御书房协理政务,竟也有时间来我这里听雨喝茶?”凌崇系着睡衣锦带自内殿走了出来。
突然听见太子凌崇的声音,那丫鬟蓦地反应过来,慌忙垂首施礼。
凌昭转回头,见凌崇发髻松散,须眉凌乱,肤色暗沉的脸上满是烦躁郁结之色,便搁下翠烟盏,起身朝他施了一个礼,“看来,倒是臣弟贸然前来,搅了皇兄午休?”
“午休到无甚紧要,禁足宫中,镇日都在休息。只是,昨日新得了一个娘子,为兄正努力为国朝开枝散叶,你这一来,搅了我兴致。”凌崇在凌昭对侧的椅子上坐下,径直提了桌上的茶壶对着壶嘴接连猛灌了几口茶水。
“罪过,罪过。臣弟改日便赔一个让皇兄有兴致的。”凌昭边落座边赔笑。
凌崇斜睨一眼,摇头道“就你那天香楼的香奴?早看过了,没一个出挑的!”
“皇兄是天姿绝色见多了,看不上小家碧玉了。不过,前些日子,有香料商从三佛齐国带回了几个异域女子,颇有些颜色,明日我让人送来给皇兄看看。”
“你就是为这事儿来的?”凌崇放下茶壶,狐疑的看着凌昭。
“岂敢为帐帷小事搅扰皇兄。”凌昭敛了眉间笑意,郑重道“却是有一干政务要事请教皇兄。”
“请教我?”
“皇兄也知道,臣弟风花雪夜散漫惯了,哪里懂得政事?如今,父皇龙体欠安,皇兄又居宫修养,臣弟每日焦头烂额,好不狼狈……”
“焦头烂额?不是还有舒世安他们两府三司一帮‘能臣’么?”
“那帮‘能臣’,自然都知道我这个闲散王爷不过是临时协理之人,加之平素就见不得我挥金如土、游手好闲,个个都等着看我笑话呢。所以,只好来烦劳皇兄指点了。”
听到此处,凌崇阴郁的神色已晴明了许多,看来他嘱咐过的那些人,没少给凌昭挖坑。心下虽感满得意,面上却还是冷淡道“父皇向来夸赞二弟天纵之资、敏慧过人,怎会需要指点?”
“真是折煞臣弟了!皇兄自幼跟着父皇处理国事,行事沉稳妥帖,别的不说,这素来累计的经验人脉,便是臣弟如何也学不来的……”凌昭一番夸赞之后,又道,“皇兄亦知我是个极好面子的人,虽只是协理政事六个月,却也不想在此间丢了脸面,若不慎捅了祸事窟窿,回头也还得劳烦皇兄来收拾不是?”
话说到这里,凌昭无疑是向凌崇表明了态度我不过是临时来帮忙的,朝中政事终归还是要还给你的。潜台词则是你就不要让下面的人处处为难我了。
凌崇听了这番表态,心里舒坦了不少,却还是心有防备。毕竟,三个兄弟中,凌昭是最得父皇喜欢的。如若自己帮他理顺了手中政务,让父皇觉得他能取代自己,岂不是为人做了嫁衣?
“皇兄近日可有听过街面的折子戏?”凌昭问道。
“折子戏?”凌昭突然转换了话题,凌崇不免一怔,随即不悦道“我被罚禁足,如何听得了街面的折子戏?!”
凌昭便赔笑道“若没听过,皇兄明日可随意召个戏班子进来给你演一出。”
“是什么戏?”凌崇朝丫鬟招了招手,示意她更换茶水。
“镇西军战勇记。自三弟在金银滩击退了兀术蛮子,如今已被吹捧成了国朝智谋无双第一勇将,文人墨客的诗词歌赋层出不穷,就连贩夫走卒三教九流也都津津乐道,那风光不但盖过了雍和皇祖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