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无双目送着那魁梧汉子离开了迎江楼,问道:“陈先生,他这是不是有些太过了?”
“你觉得过,只是你不了解他们罢了。”陈九摇头道:“其实他们是这世间最没规矩,又最有规矩的人。”
“陈先生说话好绕。”萧无双夹了一块鱼肉进碗里,说道:“小事只是觉得,这点小事,用不着这么小题大做。”
陈九没再解释,只是对他说道:“他送来的那壶酒,最少得要一两银子。”
“多少!?”
萧无双站了起来,他看着那壶酒,有些傻眼了。
要知道寻常人家,一年也就才能赚到三四两银子,而这一壶酒就抵得上大半年的了。
魁梧汉子不过是街边卖艺的,这一两银子也该是一笔大钱,甚至可以说是他的全身家当了。
可他依旧还是买了这壶酒。
萧无双张着的嘴放了下来,说道:“先生…小子是不是不该让他请我喝酒。”
“你若是觉得他可怜,才是最不该的。”
“为何?”
“他这样的人,虽说身份低微,但与那街边的乞丐不同,不需要旁人的施舍和可怜,你若是可怜他,不是将他当乞丐了吗,那才是真正瞧不起人。”
萧无双闻言沉默良久,答道:“小子明白了。”
陈九点头道:“接着吃菜吧,一会凉了。”
萧无双拿起筷子吃起了菜来。
他算半个江湖人,更不懂这江湖是何模样,今天算是见识了一场。
他也不过是玩闹一场,可那魁梧汉子却是将这视作大恩,甚至愿意花上一两银子送来了酒,或许那一两银子便是他所有积蓄。
高抬贵手,必铭记于心,虽身份低微,也却从不忘本。
不是说有武艺的才算是江湖人。
这魁梧汉子算是一个,少年心里默默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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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生低着头穿过数个巷子,来到了一处隐蔽之处。
院子里破烂不堪,像是荒废了许多年,屋顶上的完片破了几处,都有光照落进屋中。
他停滞在院子外,犹豫了许久,才迈步走进了院子里。
“我回来了。”
破屋里冒出一个脑袋,是个八九岁的孩童。
孩童见了儒生,便对屋里喊到:“是阿川哥哥回来了。”
儒生被这些孩童们唤作阿川哥哥,是因他名为刘锦川,名里有个川字,故而便被唤作阿川哥哥。
“阿川哥哥。”“阿川哥哥……”
屋里有九个孩童,帘子后还躲着几个男娃子,露出个脑袋望着他,孩童们皆是望着走进屋里的儒生。
最大的不过十二三岁,最小也不过七岁。
两个小姑娘都穿着衣衫,剩下的男娃则是都躲在帘子后面,一件衣服换着穿,不是不穿,而是没衣裳穿,没有银子便买不起衣裳,只能光着。
而那穿在身上的衣衫也是破旧不堪,就好像是一块破布裹在了身上。
他们个个面色憔悴,像是饿了很久一般,肉眼看去,皮肉之下的骨头能瞧的清清楚楚。
这些都是没爹没娘的孩子,又或者说,是生来就被丢下的孩子,苟且活到了如今。
刘锦川看着这屋子里的孩子们,他张了张口,半晌才叹道:“今晚…可能要饿肚子了。”
九个孩子望着他,刘锦川眼中止不住的愧疚。
“没事的,阿川哥哥。”
“饿一晚没事的,阿川哥哥别担心。”
刘锦川嘴唇颤抖了一下,他沉默半晌,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对这些瘦得皮包骨的孩子来说,一顿不吃,说不定都得饿死,他基本上每天出去都能带些吃的回来,今天是个意外。
他心中很是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