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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无法反驳加兰德的话,他也一直在思考,哥伦比亚为何会出现埃斯科瓦尔这样的毒枭,为什么在这个地方会产生罪恶的土壤。
哥伦比亚自从西班牙殖民者手中独立以来,保守党和自由党之间的战争不断,政府的公信力不断下降。正当国内内斗严重的时候,在美帝的操纵下,因为一条贯通太平洋和大西洋的运河,政党把巴拿马省给出卖独立了出去,仅仅获得了几千万美元的补偿。紧接着是欧美的资本进入,垄断了铁路和咖啡、香蕉,水果巨头联合果品用白菜价从政府手里买下大量土地,使用最廉价的工人,残酷的压榨让百姓连温饱都无法满足。
毒王巴勃罗这一同时代人就出生在哥伦比亚最困苦的岁月,他们记忆里的政府岂止是没有公信力,简直是外国资本的买办。他们记忆里的企业就是为所欲为的赛博朋克式巨头。这让无数拉美人留下最惨痛的记忆,他们不信任政府,他们在心底痛恨米国却又不得不接受它的文化蚕食和价值观。
在麦德林的时候,他身边有许多警察同事都对毒品犯罪视而不见,他们甚至有自己的道理。有的人更干脆地说:“我知道贩毒是犯罪,但如果是卖给美国人,我没有意见。”
正是有许多这样想法的警察和百姓,正是因为百姓的贫困,才纵容麦德林团伙一天天壮大,变成罪恶的庞然大物。
现在再来回答这个问题,巴勃罗为何认为自己能够为所欲为,因为曾经有人在这片土地上为所欲为过。他为何认为自己可以靠美元和暴力让政府屈服,因为曾经有资本和暴力让政客们屈服过。
或许埃斯科瓦尔在潜意识里把香蕉公司当做了自己的榜样,他没有打败过罪恶,却妄想成为恶龙。
第二天送报纸的途中,他把车停在电话亭旁,进电话亭给巴伊马河检查站打电话。
“请问米迪斯在吗?请他来接个电话。”
很快米迪斯把电话握在手里,轻松地说道:“嗨,高米尔,你在波哥大生活得还习惯吗?”
“还行。”高超踌躇着言语说:“我给你打电话,是要告诉你一件事,加兰德先生准备把那件事发表到报纸上,你就不该把麦德林的事情告诉他,要知道波哥大也有毒枭的手下在活动。”
“高米尔,我跟他说这件事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我的叔叔与你见到的人都不一样,等你跟他接触时间长了,就该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如果我向他隐瞒,将来知道了也将会鄙视唾弃我。我们家族里没有一个懦弱胆小怕事的人,这不是我们的风格。”
“米迪斯,”高超的声音愈发严峻:“你必须严谨对待,这不是儿戏,如果你的叔叔这样做了,他就是死在毒枭枪口下的第一个新闻人。”
“他宁可做第一个,也绝不会做最后一个。”米迪斯很干脆地挂上了电话。
高超现在知道了,加兰德是一个勇者,哥伦比亚还有很多这样的勇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