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亶喝道:“迪古乃,你做什么?”
完颜亮毕恭毕敬地跪地行礼,道:“微臣奉太后之命,看护太子安危。眼见太子半夜出城,恐怕有失,所以奉命将他劝回。”
完颜亶虽然暴烈多疑,动辄酗酒杀人,对徒单太后却不敢有半点不敬,听闻此言,“哼”了一声,满肚子的怒火也不好再发作。
许宣见金兀术朝自己使了个眼色,心中雪亮,知道必是劾离保传信于他,他又立刻进宫请来皇帝救驾。当下嘴唇翕动,将早已准备好的说辞传音完颜亶,飞速地娓娓而谈。完颜亶脸色骤变,闪过惊骇愤怒的神色,过了片刻,又渐渐地舒展眉头,犹疑不决。
许宣知他已被说动,朗声道:“汗阿玛,儿臣奉旨执行要务,原想趁着半夜出城,机密行事,不想却惊动了太后,又惊扰了汗阿玛圣驾。诚惶诚恐,请汗阿玛责罚。”
完颜亶点头道:“你一片孝心,朕知道了。此行关系重大,十万火急,容不得半点耽搁。太后那边,朕自会替你向她启禀。事不宜迟,你乘朕的这匹坐骑,快快去吧。”翻身下马,将缰绳塞到他的手里。
两人这番做作,完颜亮看在眼里,偏又无话可说,隐隐中越觉不妥。三丈高的城墙,许宣一个筋斗就翻过去了,如果真想机密出城,又何必乘坐马车招摇过市?心中猛地一震,转头朝马车望去,车厢栽入积雪,轱辘散落一地,四匹骏马只剩其一,剩下的三匹连同那车夫都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又惊又怒,方知上了这小子的恶当。
“多谢汗阿玛,儿臣告辞!”许宣跃上马背,又朝金兀术拱了拱手,“都元帅,汗阿玛与额娘就交托给你了。白山上的乌云来自黑水,你们要小心披着人皮的鬼。”说罢朝完颜亮哈哈一笑,策马疾冲而出。
潮水般涌动的众人里,谁也没有发觉乔装为金兵的完颜乌禄,掖了掖藏在怀中的乾坤袋,压低帽檐,朝着越去越远的许宣默默告别。
风起云涌,波涛起伏。王重阳骑着一只巨鸟极速飞掠,远远地追随着那如小山般浮出海面的太古凶兽。
这只巨鸟是他前几日在海岛上撞见的,形如巨雕,凶猛无比,被他擒为坐骑,不眠不休地追赶了混沌三天两夜,早已精疲力竭;此时狂风鼓舞,被几个大浪连续兜中,再也支撑不住,悲鸣一声,急坠入海。
“哗!”惊涛喷涌,不等那凶禽振翅挣扎,一条巨鲨倏地破浪而出,张开血盆大口,将它与王重阳一起吞入。
王重阳大喝着一掌拍向巨鲨的下颚,顺势翻身跃出,骑上了它的头背。鲨鱼吃痛狂舞,想将他掀翻入水,却被他双窒插入头顶,死死扣住,疼得疯狂飞转,又一个猛子扎入海里。
王重阳虽觉不忍,然而眼见那混沌越去越远,也顾不得许多了,双指朝外拨转,犹如拉拽马辔,将巨鲨硬生生拽出水面。
他自小居住在蓬莱结界,除了塞外、北海,对人间之事一无所知。这二十余日来,奋尽全力追赶混沌,不知不觉已越过长白山,穿过高丽,掠过大大小小上千个海岛,来到了这浩淼东洋。
一路几乎目不交睫,困得极了,便伏在鸟背或鱼背上打个盹儿;渴了饿了,便喝几口雨水,或胡乱吃几条生鱼。熬到此时,全靠着“找回小青尸身”这一念头苦苦强撑。好不容易将要追上那孽畜,又怎肯功亏一篑?
这条鲨鱼长近八丈,重逾两万斤,在他指下,竟如泥鳅般顺滑服帖,几次潜入海里,几次被拽出水面,始终不得甩脱,发狂挣扎了片刻,终于老老实实地朝南破浪游驶。
待到那鲨鱼追至百尺开外时,他深吸一口气,松手高跃,凌空几个抄步,便已落在了混沌背顶,十指猛插而下。那凶兽在水下发出轰雷般的暴吼,陀螺般地横旋乱转。
若换了平时,王重阳或可拼死抓住它的触足,但经过这昼夜不息的漫漫长途,已如强弩之末,被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