簌簌乱抖,过不片刻,竟然“哇”地喷出一口黑血,竟似重新活了过来。
众人惊呼四起,许宣亦大为讶异,从“她”纯熟老到的手法来看,医术高超,绝非一日之功,然而白素贞修行虽久,却对医术一窍不通。难道“她”真的不是自己念念不忘的白姐姐?
白玉蟾又从袖中玉瓶里取出两颗药丸,喂钱老三服下,而后收起金针,对众人的惊叹、赞扬听若罔闻,起身便走。
许宣传音胡三书,让他速命李公甫将钱老三带回衙门问话,查明洛原君的目的。自己则时快时慢,紧紧尾随白玉蟾。
此时洛原君的马车早已不知去向了,白玉蟾似乎也知追他不上,索性漫无目的地在坊间闲逛。“她”在“张古老胭脂铺”转了片刻,又到“徐茂之扇子铺”里把玩了一会儿各色折扇,而后在“石家念二叔镜子铺”挑了面古铜菱花镜,不紧不慢地沿着小河朝南信步。
“她”似是对京城的市井生活事事新鲜,就连满街叫卖的凉水、小食也让“她”应接不暇。“她”在“段家乳酪”吃了碗雪乳,经过“李家食铺”时尝了些胡饼、干脯,到了聚安桥上,又品了品皂儿膏、琥珀蜜、糖丝饯,每样都是浅尝辄止。而后朝西转入下瓦子,走走停停,看了一阵斗鸡、爬竿、傀儡戏,经过茶馆时,又被说书先生抑扬顿挫的声音吸引,站在人群外听得津津有味。
许宣始终与“她”保持了二三十步的距离,暖风拂面,陶然如醉,似有若无的幽香氤氲鼻息,每一步都仿佛踩在云端里。尤其当“她”斜倚桥栏风满袖,微眯妙目,凝望着河面上的篷船时,想起那日与白素贞在成都廊桥上对视而笑的光景,更是呼吸如堵,意乱情迷。
那夜在断桥小船内,相隔虽近,不敢仔细打量,反倒不如此时看得通透。阳光下,远近端详,“她”的容颜举止分明就是白素贞,但眼波神态似乎又颇为不同。从前的白素贞犹如出尘不染的荷花,欺霜傲雪的寒梅,令人只敢远观,不敢有丝毫轻慢;而眼前的“白玉蟾”却像是融冰春水、深涧桃花,冰雪单纯的冷艳下,藏着几分温柔与暖意。
详察越久,越发难以断定。几次想要上前与“她”说话,却又怕唐突佳人,再次消失人海,无从寻觅。
春天孩儿脸,说变就变,方才还澄蓝通透的天空,转眼风起云涌,豆大的雨点劈头盖脸地浇下。
雨势越来越大,满街行人乱奔。白玉蟾在茶馆屋檐下避了片刻,或许是听见旁边瓦舍里传来的曲乐声,索性转身步入其中,点了一壶茶和几盒果子,听起戏来。
许宣也跟着入内,在“她”斜后方坐定。今日台上唱的正是《西厢记》。这本诸宫调乃是金国董解元所作,说的是《会真记》的故事,这些年来传唱大江南北,红极一时,真姨娘很是喜欢。从前逢年过节,许正亭总要请来戏班子,在家中演上几日,完完本本地从头唱到尾。许宣自小也不知听过多少回,此时听见那熟悉的曲调,想起父亲与真姨娘,不由悲从心来,泪水盈眶。
听着台上唱道:“九十日光阴能几?早鸣鸠呼妇,乳燕携雏;乱红满地任风吹,飞絮蒙空有谁主?春色三分,半入池塘,半随尘土……”他更是心有戚戚,霎时间难过已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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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月最是无情物,哪管人间寒暑!归来多日,始终不敢近慈恩园半步,便是因为此中缘故。
当下强敛悲思,叫来伙计点了壶酒,就着果子自斟自饮。他向来爱看打斗热闹的戏,不喜欢这等咿咿呀呀的男欢女爱,但经此一年,饱历冷暖,早已不再是当日那童稚未泯的少年了,看到台上红娘撞破张生、莺莺好事,忖道:“这红娘倒有些像小青姐姐。从前她也这般唇舌如枪,数落我与白姐姐……”旋即想起伊人已逝,心中痛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