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佛理、修为均深不可测,却淡泊无争,七十年来既不与人论禅,也不和人比武,始终独坐荐慈塔内,念经修道,悠然自得,连弟子也不肯收上一个。唯有法海颇得其赏识,这几年经常出入其禅堂,讨教佛理,被金山寺众僧看作他的半个徒弟。想必知客僧听闻许宣斥骂法海,才将他请了出来。
胡三书扯着脖子叫道:“老和尚,少在这里惺惺作态假慈悲!什么恕罪不恕罪,你们寺里的秃驴法海害死了我家少奶奶,又越狱灭口,杀死了五十七人,快将他绑了交出来!”众海贼、家眷跟着嚎哭怒骂,嚷嚷着要金山寺偿命。
大智长老道:“众位施主少安毋躁。是非生死,且容老衲一个个听来、看来。”声如金钟,嗡嗡回荡,立刻又将方圆数里内的喧哗声尽数压下。
许宣抚着棺材,号啕大哭,道:“昨夜那贼秃法海污蔑为我娘子为妖怪,又拿金钵将她生生打死,街坊邻居都可为证。长老定要还我个公道!今日若不将法海绑了偿命,我们便将金山寺拆了!”
众海贼、死囚家眷七嘴八舌地起哄,有的嚷嚷自己亲眼目睹,法海欺人太甚;有的顿足捩耳,哭天抢地,要大智和尚帮他们救救自己的亲人;有的则锣鼓乱响,唢呐高吹,乱作一团。
大智长老道:“阿弥陀佛,众位放心,若法海真的做了这般伤天害理之事,金山寺定会秉公而行,绝不包庇姑息;但若此中真有误会,也当厘清曲直,查明真相,以免冤枉无辜,放脱真凶。”又转身朝许宣稽首行礼,道:“这位施主,老衲略知医术,既然尊夫人是被法海金钵所伤,能否请打开棺盖,让贫僧一探究竟?”
胡三书怒道:“老和尚,报恩坊至少有两三百号人亲眼目睹,还能有假?你既不肯,大家就全都打开棺材,让今日在场的居士、乡亲们看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众海贼轰然喝应,纷纷推开棺盖。
大智指尖轻弹,袈裟上飞出一缕丝线,隔空绕住白素贞的右腕。他闭起双眼,指尖捏住丝线,把脉片刻,神色越来越凝重,接着双眉紧蹙,低着头,似是遇到了什么难以索解的谜题。又过了片刻,眉头忽地松开,如释重负,睁开眼道:“阿弥陀佛!施主,尊夫人并未亡故……”
周围一阵惊呼。许宣“啊”地一声,颤声道:“长老莫骗我!我娘子……我娘子她明明呼吸俱止,心跳全无,怎么可能还活着?”
大智摇了摇头,道:“尊夫人经脉无碍,看似没有心跳、呼吸,气血却仍在极为缓慢地流动,忽正忽反,忽冷忽热,老衲也想不明白是何道理。但若是被金钵所伤,断不会如此,或许是中了极罕见的剧毒,濒死昏迷。”
许宣想不到这老和尚如此厉害,仅凭一根丝线,竟看穿了“苦情花”与“僵尸丸”的把戏,好在他早有所备,装作又惊又喜,紧紧拽住大智的衣袖,大声道:“长老,不管是被金钵所伤也好,被剧毒所害也好,终归是因法海而起。有因有果,系铃解铃,我娘子的性命,可就交给金山寺了!”
胡三书朝众海贼使了个眼色,众海贼纷纷大叫“长老救命”,蜂拥上前,拉拽着大智,要他把脉诊治。大智绕着众棺逐一探查,刚看了几具尸体,松开的眉头又皱了起来,满脸迷惑。
众人鸦雀无声,岛上的知客僧们更是面面相觑,忐忑不安,大智长老师从照影和尚,颇通医术,他既束手无策,必是遇到了极为难之事。
牛年的最后一天,“加长版”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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