腔洞边缘一点, 离弦之箭般朝外弹去。
“噗噗”闷响,百十条“花瓣”应声震断, 仍有数百条死死缠住他的手脚, 绷得笔直。
他又是一记“地水师”,旋身左转,将“花瓣”绞扭到极致, 而后全力反身右旋,登时将“花瓣”尽数甩飞,顺势冲出丈许。
岂料身形方动,黑影纵横,手脚、腰腿又被数百条触角似的物事缠住,难以挣脱。目光四扫,又惊又急,险些呛了口水,腥臭刺鼻。
但见五彩斑斓,浮翠流丹,周遭竟突然怒放出数百朵巨大的食人花,群魔乱舞,朝他们争相围攻。
敢情这些怪花原都含苞闭拢,藏在水草暗处,待到猎物靠近时,方怒放偷袭。
以许宣、小青的修为,若换做平时,自然丝毫不惧,但此刻身中情花之毒,越是运气,毒发越速,一旦心识迷乱,气血迸爆,就算挣得出食人花的重围,也势必沦为鲨群的腹中之物。
稍一犹疑,浑身已被数十朵食人花的花瓣重重缠住。
这些水底怪花似饥饿已久,几近疯狂,瞬间便将两人捆裹得有如粽子一般,争相夺扯。幸亏许宣右手紧握着小青手腕,仍能将空气经由自己毛孔,丝丝脉脉传入她的体内,否则不等被食人花、鲨群吞食,她便已生生闷死了。
混乱中,只见一条青绿色的荆藤在眼前摇曳。那荆藤说是一条,实则为三股交缠而成,长约两丈,根植于不死树干的罅隙中。
许宣急中生智,张口死死咬住那荆藤,下堕之势立止。
两人如草茧般悬在水中,左摇右摆,将数百条食人花的花瓣绷得笔直。
荆藤上遍布棘刺,坚硬锐利,扎得他满嘴、满脸都是鲜血。血腥味在水中漫开,很快便引来了大群鲨鱼。
食人花察觉异动,纷纷转向撞来的鱼群,顷刻间便有数十条大鱼被缠住送入“花心”,扭曲挣扎,血雾弥漫,不消片刻,便被腔道内分泌的消化液溶成了肉泥。
捆在两人身上的花瓣登时少了大半,许宣心中稍宽,却不敢松口。荆藤又粗又韧,咬在牙间,表皮渗出酸臭苦涩的汁液。
他咽了两口,舌根尽麻,恶心之极,然而怪异的是,体内炽烈的情火却似被冷水浇泼,神智为之一醒,。
许宣大奇,闪过一个念头:“难道这三股荆藤就是敖无名、白姐姐所说的三棵‘忘情草’?”又吮吸了几口,满嘴苦涩刺麻,如芥末灌顶,泪水直涌,喉腹却冰凉凉的极为受用,欲念尽消。惊喜交迸,就算此物并非忘情草,也必可解苦情花毒。当下一边吞咽藤汁,一边聚气震开食人花,拔出柴刀,砍劈青藤。
岂料那荆藤坚韧无比,连斫数刀,居然只迸出一小条白色的印痕,绿汁汩汩洇出。
眼见鲨群逃散,食人花又重新朝他们聚拢而来,许宣将青藤抵在小青齿边,引导她吸入汁液。双腿勾住青藤,抱着她倒悬急转,劈断四周食人花瓣,顺势荡到了树干旁,挥刀朝荆藤根部劈去。
柴刀齐柄而没,水波剧晃,不死树竟似变成了活物,偌大的树身猛地一扭,死死卡住了柴刀,枝藤乱舞。
许宣一惊,险些被四周的狂乱的食人花缠住。
难道此树生长了几万年,业已成精?但按敖无名所说,忘情草离开不死树便活不了,要想移走,唯有连着树干齐根刨出。当下也顾不得其他,紧握刀柄,奋力旋转。
不死树有如扭曲的巨蟒,随之寸寸绞紧,枝藤猛烈抖动,仿佛在发出无声的痛吼。
透过震动的水波,隐隐听见上方传来清越的笛声,接着“咚咚”闷响,涟漪密集,数以百计的巨蜂、情蛛、怪鸟……陨石星雨般坠入波涛,朝他冲来。
霎时间血雾弥漫,断羽浮沉,大半都被鲨群撕扯成了碎片,余下的仍前赴后继,但即便冲到了他周遭,也尽沦为了食人花的囊中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