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那朱洞元性情倒极为刚烈,脸色涨紫,怒极反笑道:“修道之人,岂有畏死之理?此处本来就是我上清派修真‘尸解’之地,朱某今日在此成仙,还有你这小鬼作陪,好得很,好得很呢。”
任他如何胁迫,只不松口。
许宣见他宁死不屈,倒起了几分敬佩之意,灵机一动,故意拍手笑道:“妙极!你的徒弟敲门找你来了。”
朱洞元不由转头朝左后方瞥去,许宣顺其视线,只见密室穹顶有一圈极细微的缝隙,与周围的星纹混在一处,极难察觉。
当下笑道:“多谢。”拔出柴刀,聚气猛劈在那细缝处。
“叮”地一声,火花四射。
朱洞元方知上了他的当,惊怒交迸,待要纵声呼喊,又被他一掌呼在脸上,登时晕迷不醒。
裂天刀锋锐无比,许宣也不管有何机簧,运气连劈数下,锁扣尽断。
暗门“吱嘎”一声,垂启摇曳,露出一角夜空。
清风扑面,许宣精神大振,转身伏在“井口”,呼唤白素贞。
白素贞下潜数回,始终不见那“婆婆”踪影,眼看水面汹涌如沸,即将淹没整个洞窟,只得从那“井道”冲入密室。
漩涡喷涌,接连漫过“井口”,汹汹流淌,转瞬便已淹过两人脚踝。
外面隐约传来此起彼伏的呼喝声,应是茅山弟子闻见动静,从各处赶来了。
许宣更不迟疑,引着白素贞跃出暗门。
此时雨霁云收,月朗星稀,照得四下一片雪亮。
身处山顶最高处,周围密树连绵,掩映着几座巍峨的道观与亭阁。
脚下那座密室竟是一座毫不起眼的铁坟,碑上刻着“紫虚元君之墓”。坟顶洞开,洪水滚滚涌出。
白素贞衣袂如飞,提着朱洞元落在一处高凸平整的岩石上,将他放好,径自朝崖下掠去。
“白姐姐,等等我!”
许宣紧追不舍。奈何重伤初愈,真炁不畅,御风术又远不相及,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越去越远。
到了半山,绿丘如海,松涛起伏,却不见她的人影。
大风刮来,心中空空荡荡,又是懊恼又是难过。
正自失落,忽然嗅到一缕熟悉的清冷幽香,从身后飘来。
他大喜转身,叫道:“白姐姐……”眉睫一寒,剑尖已抵在额前。
见她蹙眉凝视着自己,一言不发,许宣满腔喜悦也随着残存的一点希望消失殆尽了,叹了口气,道:“是了,你吃下整截忘情草,已经记不得我,也记不得从前一切了。”
白素贞双颊泛起浅浅的红晕,撤回剑,道:“许官人救命之恩,自当铭记不忘。玉蟾洗心换骨之后,万物如新,或许你我从前相识,但我已经不再是从前之我了。”
许宣心中一酸,刺痛如针扎,不由想起自己在慈寿塔下所说的那句话。
“过去之我非我,未来之我未来,当下之我转瞬即逝,不过是未来之因、过去之果。和尚问我是谁,我非我,是世间万法因缘和合……”
“一切过往,皆不可改”,他想要解去白素贞的“苦情花”之毒,误打误撞,从“六合棺”回到半年前的花神谷,却终究什么也没能改变。
昆仑的“忘情草”与大悲的“四空掌”除尽了情毒,也湮灭了她与自己的所有羁绊。她也好,他也罢,都已不再是“昨日之我”了。
又听她道:“玉蟾此番奉师命前来中原,寻回‘十二时盘’与‘朱雀翎图’。此事不仅关乎我师门兴衰,更关乎天下安危。这几日若有得罪之处,还请许官人见谅。”
“十二时盘?”
许宣想起她与那瞎婆婆追夺青铜罗盘的情景,又想起在昆仑山的所见所闻,恍然大悟,暗骂自己愚不可及。
他从洛原君手中夺来的那个罗盘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