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俩并无喜悦之情,反而惊得浑身发软,仿佛就像天塌下来一半。
他们是做家奴的,即便有野心,也不过多贪点钱财,今后做鹅湖费氏的大管家。凌氏更被收拾得服服贴贴,早就熄灭了做夫人的念想,再不会自称为“凌夫人”。
造反,距离他们太过遥远。
娄氏指着舷窗外的城池:“这座县城,也是瀚哥儿的。”
夫妻俩面面相觑,他们的世界,只有鹅湖费家大宅。
费廪年轻时,跟着费映环一起去过铅山县城,也去过广信府城,好歹还算有点见识。
而娄氏,去一趟河口镇,对她来说就是出远门了。
这里整座城市都是瀚哥儿的,已完全超出他们的想象范围。
娄氏拿出两人的身契,说道:“瀚哥儿治下,不许蓄奴。费纯做了大官,也不可能让你们再当奴仆。且拿去吧。”
费廪下意识接过,突然给自己一耳光。
不是在做梦!
夫妻俩受惊过度,甚至都忘了感谢,只傻傻愣在那里。
“你们去休息吧,可以喝点黄酒压压惊。”娄氏说道。
夫妻俩梦游般来到邻舱,各自呆坐半晌。
突然,凌氏问道:“纯儿做了反贼大官?”
“应该……没错。”费廪还有点迷糊。
凌氏突然捂嘴大哭,流泪道:“呜呜呜……这可怎生是好,被官府抓了是要砍头的!”
费廪也恐惧得发抖,自我安慰道:“不会,不会。庐陵赵……瀚哥儿厉害得很,听说官兵都打他不赢。”
“再厉害的反贼,也还是反贼,皇帝派更大的官来打他,他又哪里打得过?到时候就完了!”凌氏越想越怕,哭得更加伤心。
“哭哭哭,你哭有什么用?”
费廪被哭得心烦意乱,呵斥道:“儿子已经做贼了,哭就能把他哭回来?夫人是有主见的,她也去了吉安,今后她做什么,我们跟着做就是。”
“对对对,夫人也去……”凌氏突然愣住,“如鹤少爷,该不会也做了反贼吧?”
费廪顿时醒悟,猛拍大腿道:“难怪夫人待春芳那么好,原来她早知道这档子事。如鹤少爷肯定做贼了,纯儿就是跟他一起出门的。”
似乎费如鹤一家子做贼,就能给他们安全感,凌氏突然就变得不那么害怕。
非但不怕,凌氏还兴奋起来:“纯儿做了大官,咱们今后岂不是可以享福了?”
“你想什么呢?”费廪无语道。
凌氏开始幻想:“我要买十个丫鬟、十个小厮伺候着,每天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对了,你祖上姓什么?”
费廪摇头道:“不晓得。”
“那就还是姓费吧,也不用再改过来,”凌氏突然呵斥,“你不准纳妾!”
费廪哭笑不得:“你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东西?”
凌氏冷笑道:“那可说不准,有权有势的男人,哪个不纳妾的?”
不说还好,凌氏这么一说,费廪还真就动心了,开始幻想自己能纳几个美貌小妾。
在夫妻俩的幻想当中,客船渐渐驶向吉安府。
每经过一座县城,他们都激动不已,因为全是瀚哥儿的地盘。
到得吉安府城,夫妻俩跟着娄氏上岸。
凌氏低声说:“瀚哥儿的地盘真大,听说有十多个县,咱们才路过几个。依我看啊,瀚哥儿今后能做皇帝,咱们纯儿就是那开国功臣,你后半辈子就等着享福吧。”
“莫要乱说,莫要乱说。”费廪连连提醒,自己心里却乐开了花。
负责接人的士卒,跑去总兵府通报,立即就有侍卫出来迎接。
迎春和冬福两个丫鬟,也渐渐感觉不对劲。
但又不晓得哪里出了问题,只能跟着娄氏一起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