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夫们大喜,几副滑竿摆下来,抬着祁家人稳步进城。
官府规定,搞出租车业务的轿夫,不准使用带厢的轿子,只准使用简陋的滑竿。轿子占地面积太大,一整排停在那里等活,容易堵塞来往交通。滑竿就便利得多,可以竖起来靠墙上,不必占用太宽的路面。
前行一阵,祁彪佳突然说:“要靠近贡院的客店。”
轿夫问道:“客人是送令公子来科举?那您是赶到了,再晚些天,等到过年以后,贡院附近的客店都得爆满。”轿夫又扯开嗓子,对同行的伙伴喊道,“去贡院客店!”
路面还有残雪未扫尽,轿夫们不敢跑太快,沿途给乘客介绍街边情况,等于顺带客串导游的角色。
行至一处街道,商景兰突然说:“这怎还有一处樊楼?”
轿夫笑道:“好叫夫人知道,这里以前叫春风楼,是九江娄老爷(皇后的舅舅)盘下来的。刚开业生意不好,也不知是谁出的主意,把名字改成樊楼,突然就有很多读书人来吃酒。”
“倒是会做生意。”商景兰忍俊不禁。
绕过紫禁城,众人来到贡院附近,轿夫们帮着选了一家最好的客店。
还没等他们走进去开房,又是一副滑竿过来停下:“夫人,到了。”
“有劳!”
这是个孤身女子,大约二十七八岁。身穿皮裘华服,还有一袭披风,腰间悬着长剑,背上挂了副行囊。
如此打扮,引人侧目。
见这女子也进客店了,商景兰抱拳说:“鄙人姓商,名景兰,字媚生。不知女弟尊姓大名?”
女子一愣,拱手回礼:“小弟刘淑英,字木屏,号个山,女哥哥有礼了。”
商景徽闻言,也凑过来:“原来是江西刘个山,久仰大名!”
赵瀚提出“格位论”,可不是一点影响都没有,不少大家闺秀、青楼名妓都开始高喊女权了。她们的女权思想,内容大致如下:女子也能科举,女子也能做官,女子也能工作,女子也能著书立说。
这些女人,标榜独立,互相之间称“女哥哥”、“女弟弟”。
商景兰问道:“个山贤弟怎孤身来南京了?”
刘淑英回答:“在江西住得烦闷,到南京来参加宫中女官考试。等科举会试结束,女官考试便在这贡院举行。”
商景徽惊讶道:“贤弟恁大名气,居然要考女官?”
“名气只是负累。”刘淑英惨然一笑。
刘淑英的父亲,以前是扬州知府,被阉党迫害致死。历史上,她十八岁就守寡,虽不是望门寡,但嫁过去没多久,丈夫就病死了。
清军南下,刘淑英散尽家财,聚兵千余矢志报国。她带兵出江西,试图救援南明小朝廷,中途遇到何腾蛟的部将张先璧。张先璧贪恋其美色,便逼着刘淑英做妾,刘淑英不从,竟被张先璧逮捕下狱。这事儿闹得挺大,张先璧只能把刘淑英放了,可刘淑英的部队却被兼并。
清军杀到江西,刘淑英携母逃往湖南,后来出家做了尼姑。
这个时空,刘淑英也是早早守寡。大同军占领安福县时,好多军官仰慕其才名,媒婆把她家的门槛都踏破了。
可这位自幼熟读兵书,敢募兵抗清的寡妇,却死活要给亡夫守寡。她在安福县中学做了老师,时常在报纸上发表文章,名气甚至传到江南那边。
但怀璧其罪啊!
她夫家和娘家的田产虽被官府分了,但两头都留下许多银子。她娘家只剩一个母亲,夫家还有个小叔子。小叔子串联族人,说她不在女校教书,非要在县中学教书,整日与男老师、男学生厮混,又经常参加文会勾搭浪荡才子。
无非是小叔子起了歹念,想把她名声搞臭,逼她交出手里的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