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锦容怀着身孕,不宜操心耗神。
贺祈竭力轻描淡写:“路上遇到了一些匪徒,已经被击退了。死伤了几个,裴家妇孺安然无事。”
程锦容十分敏锐,立刻窥出了不对劲:“裴家被抄家流放,既没有金银也没有财物,怎么会惹来匪徒?”
更何况,还有五百御林军和贺家的一百亲兵随行。冲着这六百精兵,普通匪徒也会退避三舍。
这匪徒从何而来?为何而来?
贺祈避重就轻地应道:“这件事确实有些蹊跷,太子殿下已经去禀报皇上了。”
程锦容深深看了贺祈一眼。
贺祈:“……”
对着媳妇从没说过谎话的贺祈,被那双明亮的眼眸看一眼,骤然心虚。
好在程锦容没有再追问,只轻声道:“我回去了。”
说完,便转身离去。
贺祈身为东宫侍卫统领,不能擅离职守,只得目送着程锦容的身影远去。
已经荣升为御前侍卫统领的驸马朱启珏凑了过来,低声说道:“表哥,表嫂挺着这么大的肚子,在宫中当差多有不便。也该向皇上告假离宫了吧!”
宣和帝中毒一事,也算不得什么秘密了。
众人知道的“真相”,是永安侯向二皇子进献毒药,二皇子又唆使寿宁公主在点心里下毒……裴皇后是个替身的秘密,知道的人寥寥无几。
朱启珏也不知内情。不过,他每日在御前当差,已经窥出了许多异样之处。
譬如,宣和帝醒来后,连一面都未见,便令裴皇后回椒房殿养病。
譬如,宣和帝对一众皇子突然表现出了慈父般的温暖,对六皇子却冷淡疏远了许多。
再譬如,程锦容临盆在即,却迟迟没能离宫回府……
前两条还能解释成是宣和帝因永安侯迁怒于裴皇后母子。最后这一条又是为了什么?程锦容姓程,又不是裴家人。天子迁怒到程锦容的身上,未免有些过了。
贺祈心中百味杂陈,面上半点不露,低声说道:“等皇上情形好转了,我便去觐见皇上,为阿容告假。”
朱启珏嗯了一声,又低声说道:“二皇子还被关在天牢里,不知皇上打算如何处置二皇子。”
二皇子自进了天牢后,便杳无音信。没人知道二皇子在天牢里经历了什么。
贺祈扯了扯嘴角,目光冰冷:“这就要看皇上是否肯饶过二皇子了。”
……
天子寝宫里,六皇子和众皇子见礼后,走到龙榻边,一脸怒容地拱手禀报:“父皇,儿臣今日听闻一桩奇事,要向父皇禀报。”
五尺的距离,不远也不近。
以宣和帝的目力,只隐约看得见六皇子熟悉的俊脸,面上的神情变化一概看不清。
宣和帝忍住将六皇子叫到床榻边坐下的冲动,淡淡问道:“什么奇事?”
六皇子没有看几位兄长的脸,将裴家人遇袭一事说了出来:“……这些匪徒,委实胆大包天。竟敢对官兵动手。李统领令人传信回京,送信的士兵也在半路被截杀。百余具尸送去官衙,那个潭知县,竟将卷宗压下,没有上报朝廷。”
“李统领无奈之下,想出了一计,故意大量高价购买米粮肉食,借着百姓和商人之口,将此事传到京城来。”
“永安侯犯下大错,已被处死。父皇格外开恩,留了裴家全族性命,只令他们流放至岭南。”
“这些匪徒,不顾圣意,意欲对裴家人下杀手。细细思量之下,心肠之歹毒,令人心惊。儿臣听闻后心中震怒不已。”
“裴家是儿臣的外家,如果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被人谋害,儿臣这个东宫太子,还有什么脸面坐在朝堂之上?”
“儿臣以为,这伙匪徒定是被人指使,借着对付裴家来重击儿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