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得正熟的六皇子骤然醒了,猛地坐直了身体,额间冷汗涔涔。
原本闭目养神的贺祈,立刻睁开眼,起身到了床榻边“殿下怎么了?”
六皇子熬的眼窝深陷,俊脸清瘦憔悴,声音嘶哑“我刚才忽然做了一个噩梦,母后在前面走,我在后面追。”
“母后一脚踩空,忽然掉了下去。我大骇之下,扑上前要救母后。却和母后一同掉落进深渊里。”
这个梦境实在太真实太可怕了。
想到那种骤然跌落深渊的恐惧,六皇子呼吸急促,心有余悸。
贺祈目光一闪,沉声安慰道“殿下别慌别怕。这不过是个噩梦。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殿下一定是太过忧心皇后娘娘了。”
六皇子苦笑着叹了一声“母后身体一直虚弱,这般日夜跪灵,连我都吃不消,更别说母后了。”
“可恨我分身乏术,明知母后昏厥不醒,却不能陪伴在母后身边。”
贺祈继续安慰“殿下要为皇上跪灵,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有阿容照顾皇后娘娘,殿下还有什么可不放心的?”
这倒也是。
对裴皇后来说,有程锦容在身边陪伴,是最大的安慰。
六皇子紧皱的眉头稍稍舒展,看向百般安慰自己的贺祈,一句姐夫差点冲口而出。
好在他及时反应过来,话到嘴边生生改了“这些时日,贺统领也没能合眼,委实辛苦。我身边有这么多人守着,贺统领也去睡会儿吧!”
这才第十六天。
还有三十多天要熬,不好好休息谁也熬不过去。
贺祈想到大皇子四皇子五皇子他们,如何放心得下,故作轻松地说道“我还能撑得住。殿下先睡吧!我在这儿守着。”
虽然这么想有些对不住姐夫。不过,有姐夫在,他心里真的踏实安稳。
六皇子在心里默默给姐夫记了一笔功劳,正要说什么,门外忽地响起了异样的声响。
贺祈十分警觉,不假思索地抽出腰间长刀,沉声喝问“去看看外面是怎么回事。”
一个东宫侍卫张口应下,迅速走了出去。很快便回来禀报“启禀太子殿下,大皇子殿下四皇子殿下五皇子殿下一同来了。说是有一桩要事和殿下说。”
……
六皇子一愣,看向贺祈。
贺祈没有越俎代庖。
六皇子是太子,也将是大楚的新帝。六皇子再信任他,他也不能代六皇子做决定。
他是忠臣良将,绝不是染指皇权的权臣。
伴君如伴虎,这句话不是虚言。六皇子再年少性情再温厚,等日后坐上龙椅成了天子,性情脾气也会发生变化。他不能将一切都寄托在天子的良心上。
这其中的微妙尺度,很难把握。贺祈心中自有一杆秤,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清清楚楚。
六皇子略一犹豫说道“孤今日累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侍卫应声而退。
过了片刻,侍卫再次进来禀报“几位殿下说,这件事十分要紧,一定要现在告诉殿下。”
六皇子沉默了。
他对几个兄长的感情很复杂。
从感情上来说,他希望兄弟和睦手足情深。可事实上,从他得了父皇青睐的那一天起,就成了皇兄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不说别人,“一母同胞”的嫡出兄长就是最嫉恨他的那一个。不惜利用寿宁公主来算计他,甚至连父皇母后也不放过。
寿宁公主临死前的疯狂,深深镌刻进了他的脑海中。自那一日起,他心里那层脉脉温情的面纱就被残忍地刺破,露出皇权无情的惨烈真容。
他对几位兄长的提防戒备,也越来越浓。
“有时候想想,真是荒谬。”六皇子喃喃低语“明明我们是亲兄弟,应该是世上最亲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