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尧走了之后,程景宏一个人在书房里待了许久。
他对江二小姐并无深刻印象。今日这封突如其来的信,他虽然惊讶,却拒绝得干脆利落。
深藏在心底的少女身影,也随之浮上心头。
程家和公侯门第之间的差距,不说天壤之别,也差不多了。
抬头嫁女,低头娶媳。哪怕他是年轻的九品医官,哪怕他是程家长子,也没有登门提亲的勇气。
想及此,程景宏露出一抹无奈的苦涩笑意。
他不如江二小姐。
至少,江二小姐还有勇气表白爱慕之意。而他,连表露倾慕的勇气都没有。
扣扣扣!
书房的门忽地被敲响。
程景宏迅疾回神,起身去开了门。
赵氏端了热腾腾的宵夜进来,含笑道“你一定饿了,快来吃些宵夜。”
其实,他连一页医书都看不进去,一直在发呆。
程景宏有些羞愧,默默地吃起了宵夜。
长子不喜说话,赵氏熟悉他的脾气,不以为意,口中絮叨起了亲事“景宏,往日你一心要考太医院,不肯早早成亲。现在太医院你考上了,也该考虑终身大事了。那一日家中设宴庆贺,登门道喜的女眷里,可有好几个都打听你了……”
程景宏宵夜吃不下去了,张口打断赵氏“我要整理医例,母亲先回去歇着吧!”
一提成亲就这副德性。
赵氏无奈又好笑,只得起身离去。
……
隔日,一夜未曾好眠的程景宏眼下泛起了淡淡的青影。
程方颇为忙碌,连见儿子一面的空闲都没有。
程景宏接手了药童小杜的差事,守在病患身侧。这个病患开腹救治后,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每日记录医案,复诊换药便可。
陈皮闲不住,出去溜达了一圈才回来,低声对程景宏说道“老爷昨晚接的是卫国公府的帖子,不过,到底替谁看诊,却没人知道。”
生病之人,应该是江二小姐。
程景宏没有出声。
陈皮习惯了主子的少言,也未当回事,很快又说起了太医院官署里的八卦“听闻院使大人心情暴躁,昨日将李药童都骂哭了……”
程景宏左耳进右耳出,根本没往心里去。
接下来两日,程方接连去了卫国公府。
太医出诊是常事。而且,内宅女眷们生病,不喜让人知晓,不在帖子上注明也是惯例。此事并未惹来任何人的瞩目。
倒是程景宏,心里隐隐有几分愧疚不安。
我本无意,奈何春风自来。
程景宏有意无意地在程方面前打探“父亲连着去卫国公府出诊三日。不知是何人生病,病症如何?”
程方淡淡道“太医院院规第五条是什么?”
程景宏“……”
太医院院规第五条,不可打探任何病患病症。
程景宏只得羞愧地认错“对不起,父亲,我不该胡乱问这些。”
程方面色稍缓,低声叮嘱“景宏,你刚进太医院,不知这其中的利害。越是富贵之家,越忌讳别人窥探内宅动静。哪怕你我是父子,不该问的,你也别问。不该说的,我一个字都不会说。”
“待你也有资格出诊了,也要牢记这些,免得为自己惹祸。”
医官虽有官职,在勋贵宗亲们眼中,又算得了什么?触怒惹恼了贵人,少不得要脱层皮。重则有性命之忧。
程景宏羞惭地应下。
……
江二小姐原本只是心绪不宁忧思过度,在江尧原封不动地将信带回之后,彻底病倒了。
卫国公世子夫人心急如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