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在去往玄武湖的路上,已经联系上赵普法,让他来玄武湖附近适时而动,不过见得沈墨从容脱身,赵普法自然悄然远去。
他和苏子默并不适合见面。
伴随风雪停止,昨日还繁华如梦的神都,陷入了短暂的寂静宁怡。天街的街道上卓立着一道人影, 官府的公人们尚未来除雪,日光落在街道的皑皑白雪上,分散迷离,让人影如梦似幻。
赵普法不由止步,望向前方的人影。
“阎罗殿主。”
赵普法轻飘飘地吐出四个字,同时内心生出无限的警惕。
阎罗殿主的身影如梦似幻,可是当他的目光深深落在赵普法身上时,虚幻的身影凝实许多, 他高大的身材、粗犷的外貌得以显现凝实, 使人不敢直视。
赵普法一身白袍,恰好和白雪映衬,却又生出神明般的强烈存在感,无声地诠释出这位宗教领袖的不凡。
这是他的特质造成的。
作为宗教的领袖,时时刻刻要保持显圣的特质,才能让教众死心塌地。
正如戏台上的主角,一定要吸引人。
即使阎罗殿主这等人物出现,亦没法夺走赵普法应有的强烈存在感。
赵普法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我实在不想在这样的情况下和殿主相遇,可是正如人生的意外和惊喜,哪一个先到来,根本也是无法预知的。所以我确实无从逃避,殿主将如何安排我呢?”
阎罗殿主的声音在天街的街道上响起,如同竹林间自然而然响起的天籁之声,使人着迷, 同时让赵普法这等人物能体会到周围虚空正荡漾着一层层难言的魔力, “弱者被命运安排,强者安排命运。赵教主是否以为自己是弱者呢?”
赵普法清悠地开口回应:“强弱是相对的, 我在殿主面前,便是弱者。”
他示之以弱,示之以柔。
唯有尽量和阎罗殿主多说话,才能拖延时间,等到沈墨和苏子默回城,届时攻守之势,方可易形。
只希望,两人的闲谈很短,而他和阎罗殿主的闲谈很长。
阎罗殿主淡淡道:“赵教主在等待沈墨?可惜,他一动我就知晓了。沈墨的行踪能瞒过旁人,却瞒不过我。”
赵普法很清楚,阎罗殿主没必要在这种事上恐吓他。
如此一来,岂不是说明沈墨的动向在他掌控之中,那么阎罗殿主迟迟没有对沈墨行动,难道是在等待什么?
赵普法心中微微凛然,“殿主神通不可测量,令人佩服。我突然想起当年一件事,据传东海灵道人曾被殿主追杀三次, 前两次都从容逃脱, 但是第三次却终于落到殿主手中, 不得不交出羽化飞升经, 看来第三次时,殿主就练成了这等追魂索命的神通,是也不是?”
阎罗殿主淡然一笑:“我此事自问做得隐秘,没想到赵教主也能知悉。究竟是孟婆告诉你的,还是判官呢?
不过都不重要,哪怕你现在和沈小子勾结到一起,只要我下定决心,天涯海角,你们都终将成为白骨。
我决心未下,才是你们仍旧能逍遥快活的根本缘由。”
赵普法心中一动,洒然回道:“殿主是小觑了我,也小觑了沈墨。你若真下定决心,那么无论结果如何,殿主身上必定留下永世难忘的伤痕。殿主此来孤身一人,想必是还未彻底收服孟婆和判官,如此说来,殿主在教中事务尚未理顺时,仍然来到神都……”
他忽地闭口。
可是言下之意便是看出了阎罗殿主有不得不来神都的苦衷。
依照赵普法的猜测,说不定是多年未有动静的幽冥教主那里出了情况,且很可能问题的根脚在神都这里。
使得阎罗殿主不得不来。
要知道,因为某些缘故,阎罗殿主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踏足神都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