棘手的问题。
这都是季秋需要仔细考虑的东西。
但对此,这道人又怎会没有做好准备?
季秋的表情坦然自若,好似早有预料,他对于郑修的疑问,只是道:
“总要有人去做的。”
“郑师你要知道,这人呐,都是一种会逐渐习惯的物种。”
“我今日废了帝位,定是会引得天下哗然,人心浮动,但若抗了过去,再过上五年,十年,境况又会如何?”
“当平民百姓逐渐适应,虽阶级这种东西随着力量的产生,永远不会杜绝。”
“但最起码,我之期许若真能成,当普通人望向最上方时,他们的目光里,就再也不会掺杂着那种不敢直视的恐惧感了。”
“以往他们看着皇帝,是会带着奴性去看的,但我希望未来,他们看向太平道的道主时,目光不再是带着奴性,而是带着敬意。”
“我觉得人的膝盖,总得来说,还是应该值钱些的,这是一个种族发展的过程之中,所必须要具备的一点。”
“修行之道,首重修心,无论哪道,皆是如此,而启迪民智,便是修心。”
“我如此说,你能懂吗?”
“到了那个时候,可还会有人愿意,有个站在最顶点的人,去奴役他们?”
“想来,应该是不会再有了。”
“我没见过什么天下大同与太平盛世,但想来我想象力所能创造的极限,便应是如此了吧。”
寒风凛冽,已至年末,自外界吹入楼阁。
即使是温热的茶水,也渐渐泛上了几许凉意。
但是道人口中言語,卻足以使寒风流逝,瑞雪消融。
那其中所包含着的温和与胸襟,隐隐叫郑修大为震动,只觉视野开阔,茅塞顿開。
他之目光,不过放眼一朝一代,当下时局。
但自己教出来的这弟子,却是将目光放在了久远之后的未来,以及成百上千年之后的大世!
其中差距,岂是一点一滴可以形容的。
不过就算没有想到这一层,但当郑修听闻之后,却也是不由自主的便发起了深思。
“世道若当真如此...”
“莫说是什么皇帝,就算是你这掌天下权柄的太平道主,恐怕也将化作历史的风沙了吧...”
灰衣文士惊叹一声,觉得有些可惜,然而对此,季秋只晒笑一声,便紧接着摆了摆手:
“不必不必。”
“自众生之中来,复又归于天地之间去。”
“我所传授的道统,只需要与我一同去看住这世間百年,便足够了。”
“至于剩下的,就交给这苍生自己去做吧。”
“毕竟我张巨鹿不是俯瞰天地的仙,不过只是一道基而已,能开百年所谓太平,便已是极限了。”
“斩了大炎气数,纵使我有所受创,但以我气数与实力,再活上个甲子,当不难也!”
“以法为本,扫清不平;以文为基,以开民智;以教为名,将往日里那些束之高阁的知识,分层次的授予这天下诸民。”
“凡是革天下之变局,无不是从动荡与流血开始。”
“肯定会有人不愿意接受改变的,但在那之前...”
道人谈笑间,看着楼阁之外寒风呼啸,语气轻吐,蕴藏寒意:
“我会将他们,一一除去。”
“借此,成我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