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能够下床行动的李晋起来,做足了礼数邀请老人坐下。
“钱老请坐,我行动不是很方便,这场合也不太合适,所以就不奉茶了。”
李晋笑道,“下次,下次有机会的话,一定请钱老喝一杯热茶。”
钱仓温和地笑着摆手说:“不必啦,茶什么的,喝不习惯,倒是喜欢喝点酒,可年纪大了,身体支撑不住,现在都戒了。”
李晋点头说:“戒了好,钱老这样的老一辈是我们的宝贵财富,所以还是要以身体为重。”
钱仓对李晋的态度很意外,说:“我本以为我们的见面不会很愉快,但是让我感觉很好,最重要的是我能感受得到,的一切行为举止,是发自内心的,不虚伪。”
李晋严肃地说:“我的确就是这么想的,钱老您是从那个年代过来的老英雄,现在我们能过上越来越好的日子,钱老您这样的老英雄功不可没,这是每一个华夏人都应该铭记于心的。”
“好啊,谢谢还惦念着这一份好。”钱仓微笑着说。
说着,钱仓撸起了袖子,露出自己手臂上一条深刻的刀疤和几个弹孔,说:“这分别是三场仗留下的,看这条刀疤,当时拼刺刀,直接扎透了我的骨头,这几个弹孔,都是敌人留下的,身上还有很多,就不给看了。”
李晋看了看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肩膀,笑道:“这么看起来,倒是晚辈矫情了。”
摆摆手,钱仓缓声说:“人啊,年纪大了,想法会有所改变,看看我,就是命太硬,敌人的刺刀和子弹没要了我的命,现在八十多了还是死不了,结果却等来了个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剧。”
李晋没吭声。
“李总……”
“钱老千万别这么叫我,叫一声名字,李晋就好。”
“那好,李晋,我也就直说了,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至少给钱家留下一个种?”
李晋淡然道:“钱老,他们触犯的是法律,虽然罪大恶极,但应该还罪不至死,具体怎么样,我不是法官,我没办法干预。”
“李晋,我今天豁出去这张老脸来求,就不要跟我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现在的态度才是最重要的,稍微一抬手,有个一两年,也就能出来了,我虽然年纪大了,但一两年还是等得起的,至少有个后代给我送终,是不是?”
李晋看着钱老,说道:“钱老,照理来说,站在的立场上,这个要求并不过分,之前我已经了解过了,在抓捕钱鸣和钱开山的事情上,并没有阻挠。”
钱仓笑了笑,说:“我阻挠也没用,他们是自作孽,这些年用我的名头不知道做了多少错事。”
“所以晚了。”李晋轻叹一声,“我尊敬钱老是老英雄,但这份荣耀不应当用来弥补后代的过错,早知今日错,当时就应该阻止。”
“我也见过一些上辈老人是英雄的,但他们自己大多在后辈子弟的教育上行事周正。”
“当然,不是我李晋坐着说话不腰疼,我可以明白地说,我和他们有仇,的确是要有仇报仇,换一句话说,如果我那天流血过多没抢救过来,有人给我伸冤吗?”
李晋的一番话,让钱老沉默了下来。
“钱老,这样吧,私人恩怨,我可以不计较,钱开山跟我没什么恩怨,他只要把偷税漏税的那些钱补上,量刑方面,我想是会宽大处理的,但钱鸣的问题,我们不再谈,如何?”
钱仓闻言站起身来,对着李晋说:“既然如此,那么好吧。”
“休息,我该回去了。”
说着,钱仓拒绝了李晋的送客,转身离去。
站在窗户边,看着楼下的钱仓走出住院部大楼,慢吞吞地上了一辆车,李晋摇摇头。
钱仓可怜吗?
白发人送黑发人,自然可怜。
但可怜之人必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