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可我游历边塞多年,饱经戎旅,实可担一‘老卒’之称,薛将军可信?”
“崔参军这边请。”
男子拉下裹在脸上的围巾,显出一张苍老的脸来,在饱经岁月的痕迹间,依旧可以从他的皮肤看出他出身富贵,且年轻时一定极为英俊。
薛直引着崔颢到了地图前,抬手指点着,道:“在雁门以北,还有横野军、岢岚军、云中守捉,契丹人即便是南下了,也并非雁门关首当其冲,节帅为何不去问这诸军,反而来问我?”
很快,燕惟岳便带着崔颢进了雁门关,见了薛直。
“好。”薛直道,“既然节帅问我雁门关局势,我便直说了,我如今更担忧的不是契丹,而是范阳。”
“崔公的《黄鹤楼》是怎样的诗?”年轻将领又问道。
崔颢不等老将军吟出来,抢先问道:“还未请教将军高名。”
“薛将军原来知晓。”崔颢道:“韩节帅对此很担心,遣我来问雁门关的情形。”
为首的一名老将眯着眼,时而把那文书凑近,时而拉远,看了一会,喃喃着“以监察御史任职代州都督府门下”之后朗声大笑道:“就是崔颢,让李白搁笔的崔颢。”
“山头野火寒多烧,雨里孤峰湿作烟。”
他口中所称的韩节帅,正是如今河东节度使,兼领代州都督的韩休琳。
诗声高亢,传到了关城之上,有守卒从墙垛上探出头来,喊道:“来者何人?!”
“闻道辽西无斗战,时时醉向酒家眠。”
他五旬左右年岁,气质潇洒,虽没摆出表情,却也有种春风般的笑意。
“不是!”
雁门关上,那士卒收回了脑袋,不多时,有个戴着头盔的将领探出头来,问道:“可是‘大唐七律第一’的崔颢?”
蔚州、飞狐口是什么地方?是太行山八陉之一,是河东与范阳互通的要道。
“将军过誉了。”崔颢连连摇手,道:“此事不过是世人胡言乱语,当不得真,当不得真。”
过了一会儿,关城门被打开,几名将领迎了出来,核验了崔颢的官身。
薛直又道:“这些年,朝廷发生了几桩事。同罗部首领,称‘阿布思’也好‘李献忠’也罢,叛逃了,在此之前,安禄山几次请求把阿布思的族人迁至范阳;另外,安禄山还斩杀了不肯听从他命令的突厥左贤王哥解,整编了哥解的族人。”
“薛将军的意思是?”
“安禄山之所以对归顺的突厥诸部如此在意,你认为他目的在何处?”
“横野军?”崔颢想了想,道:“可横野军属于河东节度,安禄山作为范阳节度,怎可能插手得了?”
薛直道:“太行山一带,物资补给困难,河东边军人数众多,朝廷负担甚大,因此一直鼓励屯田、屯盐,使河东兵马自给自足。其中,岚州一屯,蒲州五屯,云州三十七屯,大同军四十屯,横野军四十二屯,横野军的规模一直是最大的,他们还制作土盐。”
“土盐?”
“所谓土盐,就是从已经盐化的河床中提取粗制盐,横野军盐屯效果颇显著,一个盐兵最多一年可收盐一千五百石。”薛直道:“有了这些重要物资,横野军遂一直与突厥、契丹诸部,以及范阳,有着密切的贸易往来。”
崔颢道:“薛将军何不直说,你担忧的是何事?”
薛直沉吟着道:“范阳那边的消息一直称很快就要灭了契丹,可刚过了年节,便有契丹兵马南下,为何?”
“许是被范阳军打得丢失了牛羊,想趁着开春,前来劫掠一番。”
“秋后不来,却在这时节来?”薛直摇了摇头。
话说到这里,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崔颢虽然一直在发问,其实是一个极聪明的人,早已听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