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发出可怕的呓语,是在用粟特语说自己快看不见了。
含嘉仓有“天下第一大仓”之称,有四百余个粮窖,粮窖是挖在地下的,呈圆缸形,挖好之后以火烘干,窖底摊着草木灰,上铺木板,再铺上夹着谷糠的两张草席,以免粮食受潮。大窖可储粮一万石以上,小窖亦可储粮数千石,故而安禄山一直听闻含嘉仓储粮五百八十余万石,足够大军支用无忧。
薛白屏息以待,以为会见到李遐周,但不是,方才的一切都只是梦。
他的头太大,不喜欢带头盔,任由卷发垂在脸边,却遮住了他眼睛下方深深的眼袋。
座中一个大将当即站了起来,惊讶于田乾真之败,之后议论纷纷道:“来的是薛白。”
就连过去的旧部也开始与他愈走愈远,严庄、张通儒、平冽等人总是对他提出各种要求。可他之所以要当圣人,并不是因为没事找事做,他只想要享受。
这一刻,面对李隆基留下的乱摊子,这个纵容了叛军烧杀掳掠百姓的反贼竟显得十分正气凛然。完全忘记了这一路而来他们把无数的无辜者杀得血骨累累。
其后,田乾真入内,众人都被吓了一跳,只见他一只手断了,脸上亦是血肉模糊。
听到薛白的名字就让人心烦,但是叛军主力正在潼关鏖战,难以调动。安禄山遂命高尚赶赴开封,希望高尚一人能抵万军之力,击败薛白,打通江淮粮道。等到冬月,登基大典将近,同时叛军粮草即将告罄,偏偏陈留郡却还不明所以,没能攻破雍丘。
来的是王难得,正举着灯笼在看他。
“你是说含嘉仓的粮食也被运到关中了?”
“安将军!”身后响起了田乾真的呼喊。
事实上,叛军大将们进入洛阳之后,眼看潼关攻不下来。以安守忠为首的一批人已经迅速失去了上进心,每日沉湎酒色之中,尽可能地享受这一段时日的富贵荣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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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镜的视线里,看不到那漫天飞舞的纸片,却能够看到城头上两个人的动作。
安禄山不听,依旧下诏道:“传令陕郡,命安庆绪回师!”
“不见。”安守忠道:“射杀他们!”
“贫道已尽力了。”
田乾真用他仅剩的左手一捉,捉住一小片,见上面写的是半个“钱”字,微微冷哼。
“可这是国家的储备粮!他岂可为一己之欲,不顾天下人之死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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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洒在洛水之上,波光粼粼。
衣袂飘飘的道人回过身来,淡淡看着他,问道:“你来了。”
严庄却会错了意,答道:“万不可告诉旁人,会动摇军心的。”
“什么?阿浩败了?!”
爆炸吞噬了一切,也把安禄山的猪身炸烂,他遂怒吼着,扑向李遐周。
有人把脸凑近了。
骂声在窖壁上引起了回音,像是土地用它沉闷的声音呐喊着。
“轰!”
此事不假,安守忠确有不少产业,让他这种粟特人不做生意就像是让男人不碰女人一样难受。而他手下的商队近年来难免有用到飞钱之处,竟是因此被薛白的人收买了好几个管事、账房。
最先出现的是王难得的旗帜,经过数月转战,那杆旗已经有些残破了,却更能给人一股威慑。等唐军先锋进行到城门前五百余步,其主力也跟上了,正是常山太守薛白亲自率军来了。
“末将愧对圣人!”
薛白驻马看了一会儿,转回营寨,命将领们防备叛军夜里袭营,这是他如今常用的计划。
安守忠披着盔甲,里面穿的却不是戎袍,而是一件紫色的官袍,他昨夜没去宫中宴饮,而是在家中饮酒、赌搏,天亮前得到任命,才匆匆赶来的。
“这不是有吗?”安禄山凑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