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府。
朱桢一到,洗了把脸,就赶紧跟着四哥来探望徐达。
还没进卧室的门,他就闻到浓浓的药味还有隐隐的臭气。
徐妙云迎出来,一看到老六就落下泪来。「六叔……」
「嫂子受苦了……」朱桢印象中的四嫂兼大姨姐,在生了几个孩子之后便丰腴起来,眼前的徐妙云却瘦成了尖下巴。显然这段时间照顾病人累坏了。
「里头味道有些大,你还是站站就出去吧。」徐妙云轻声对他道。
「无妨,我正好鼻塞。」朱桢摇摇头,走进卧室,只见徐达侧卧在床上,已经瘦得脱了形,脸色却呈现不正常的淡红。精气神也荡然无存,哪里还有半分无敌神将的风采?
「爹,你看谁来了?」侍疾的长子辉祖在他耳边道。
「爹一直在发烧,昏昏沉沉的。」徐妙云轻声解释道:「一天到晚不说话,」
好一会儿,徐达才缓缓睁开眼睛,眼珠子转了转。看到来的是老六后,他居然抬起了手。
「岳父,我来看你了。」朱桢赶忙上前,握住他枯瘦冰凉的手,坐在床边上。
徐达费力的反握住他的手,浑浊的泪珠在眼眶打转。
「妙清在云南太远了,还没得到消息呢……」朱桢以为他想闺女了,赶紧解释道。
这时徐达却开口了:「王爷,我有罪啊……」
「岳父,你只有功没有罪。」朱桢忙摇头道。
「不,有罪。」徐达微弱的叹息道:「军粮没了,呜呜……」
他一阵悲从中来,终于哭出声,掉下泪来。「晚节不保啊。」
「岳父千万别这么说,来龙去脉我都听四哥讲过了。」朱桢忙安慰他道:「从十年前开始,军粮收储就归了布政司管,按察司来监督,岳父早就管不着了,你没有任何责任啊。」
「有的。」徐达却缓缓摇头道:「我这个征虏大将军节制山西北平辽东诸司文武,北平的布政使按察使,也算我的属下,如此失察怎能说没有责任?」
「话是这么说,但北平布政司和按察司自成立以来,岳父就没过问过他们的事儿。」朱棣沉声道:「只有需要他们配合的时候,才会把他们找来,吩咐一番,这是谁都知道的事情!这是谁都知道的事情,此中缘由更是人人皆知!」
「确实。」朱桢点点头,徐达不敢插手地方政务,确实再正常不过,老贼给他的权力实在太大了。徐达手里有三十万征虏大军,负责整个北方的防务,要是再插手北方三省的政务,别说皇帝了,就连他自己也要睡不着觉了。
「不管怎么说,那帮家伙敢在岳父和本王的眼皮子底下胡作非为,就要有付出代价的觉悟!」朱棣拍着胸脯,转移徐达的注意力道:「岳父放心,我已经把所有涉案官员通通抓起来了,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让他们把吃下去的军粮连本带利再吐出来!」
「难啊……」徐达有气无力道:「多半是追不回来了。」
「唉……」朱棣叹了口气,他也知道岳父说得对。首先,把粮库掏空成这样,绝非一朝一夕之功,定然已经作案好些年了。再者这一定是团伙作案,分赃也人人有份,自然给追赃带来极大的困难。
而且分赃不可能分大米,肯定是把粮食倒卖了之后分钱的,要是这些钱都被挥霍掉了,还能怎么追回来?
「时间也不够了……」徐达说这话时却直勾勾的看着老六。「正月里凑不起军粮来,就要贻误战机了……」
「……」朱桢转头看看四哥四嫂,还有大舅哥,便见一屋子都跟徐达一样,都在看自己。他终于明白父皇为什么叫自
己来北平了,就知道老贼没安好心。
「这个机会我等了十年,错过了又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