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邵云一动不动坐着,手指跟她的手交缠着。
他坐的姿势,甚至背脊有些弯,颓废的感觉。
“该怎么罚以后再来领,先将司机有关的人都扣住,等着我去处理。”
说完,他顿了顿,又说“关门。”
保镖立刻关上门,然后留几个守着。
其余的去办事。
病房很安静,只有仪器的声响,少女安稳的呼吸声。
还有他急促的心跳声响着。
余邵云终于缓缓呼出一口气,他面容异常苍白,眼瞳也抖着。
安排好一切。
他像是劫后余生的病人,终于敢露出自己的虚弱。
“没事就好。”
他低声说,带着一丝无助与悲切。
“我是真的,真的无路可走了。”
余邵云想到自己的噩梦。
不是噩梦。
是现实。
当他杀了自己在白家唯一的朋友,慢慢将自己放在那个危险,优雅,看起来美好的大家公子的位置上的时候。
那个弱小的自己,就死在自己的手里。
可是他的本性却没有放过他。
他一直记得自己原来的家。
父亲虽然是白家的头号鹰犬,却异常爱自己的家庭。
为了给他一个正常的童年。
他藏起了自己黑暗的一切,让他跟着母亲,活得像是普通的孩子那般无忧无虑。
而那个正常的童年,却变成压垮他精神的大山。
如果一开始他就是黑暗的,就不会愧疚,不会自责。
不会厌恶自己的黑暗与疯狂。
可是他的童年太过美好光亮了。
这份光亮将后来用尽卑劣手段活着的他,照耀得异常面目可憎。
与其说他摧毁了白家的一切。
是在报复。
不如说是在摧毁那些见证过他,像是丧家之犬,用尽手段活着的人。
余邵云缓缓露出一个苍白的笑。
“我厌恶自己。”
这就是他的病,深入骨髓,病入膏肓。
“遇到你后,我却看到救赎的光亮。”
他缓缓低头,将自己埋入她温度有些冰凉的脖颈处。
像是个孩子一样。
他低声喃喃委屈极了。
“我也想要你的一切,因为我这种人不值得被任何人爱着,如果我要人爱我,只能用手段,只能抢夺……”
余邵云的呼吸,贴着她带着伤痕的皮肤。
感受着她还活着的脖颈脉搏跳动。
那脆弱的心跳牵引颤抖。
似乎成为他唯一活着的知觉了。
他手指颤抖抓着她的手臂袖子,紧紧的。
像是她抓他的衣服那般疯狂。
却不忍心碰她的手臂,生怕碰疼她。
“谢谢你……”
他呼吸顿了顿,泪水轻落入她的肩窝深处,沾湿她的长发。
“选择要我。”
他谋划算计,原来要的不过是有一个人。
想要他而已。
哪怕他不优雅,也不美好,丑陋不堪。
也依旧要他。
余邵云安静流着泪,在她沉睡的时候,露出自己全部的脆弱与卑微。
孤独的男人甚至都不敢在她醒的时候,露出这么狼狈的一面。
担忧她要的,只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他。
而不是此时此刻如此无能,如此脆弱的自己。
就算如此,当他听到她说,要的是他的时候。
心依旧狠狠悸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