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素色倾泻,跃进卧室。
他的五官棱角仍然凌厉分明,敛着难驯的痞戾,长长的睫毛在眼睑处拓下阴翳,似承了月色,竟也平添几分柔软。
那是在裴绪砚清醒时,很难得一见的特质。
其他的一切好像都变得不重要了起来,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通通抛到脑后,也能轻易原谅他所有冷漠和脾气。
只要他在,就会觉得心安,被赋予了山海皆可平的力量感。
“裴绪砚。”只有在这个时候,柒安才敢跟他说话,口中小声念着他的名字,回荡在卧室里,只属于自己一个人的心事,想抱抱他,手伸在半空中,僵住,又收回来,嗓音沙沙的,“裴绪砚……”
重复他的名字,重复着心动。
如此简单的三个字,却在她这里胜过所有意义。
他睡着,听不见她的话,呼吸平稳,鲜活得有种让人想落泪的冲动。
柒安抬手替他捻了捻被角,指腹沾染着他的温度,疲惫侧趴在床头,近距离的看着他的侧脸。
眼前晃过那日暴雪,台球馆里灯红酒绿,他夹着烟抬头,云淡风轻的问她,开始过吗。
也许他们都太冲动了。
能否道个歉,然后回到从前?
女孩子压抑细碎的声音在无人知晓的深夜响起,像在跟他说话,又像自我反省,落在裴绪砚耳边,他听不见。
“那天我不应该抛下你去医院的,不应该处理不好我和邵庭彬的事情,不应该让你总是为我妥协……”
她说了好多不应该,最后笑,眼底闪烁着水光,像是水里的月亮,一戳就碎掉了。
“再早一点,再回到那一天,我不应该不敢在教务处那天跟你说清楚,不应该失约。”
这些都是事实,是她的问题,小孩子都要为错事付出代价,更何况是成年人,没有人有义务永远爱你。
女孩子的声音哽咽心碎,回音一遍遍回荡。
“我有在努力改掉了,但是好像,都晚了。”
他不要她了。
遇到他之后,好像快用光了这辈子的眼泪和道歉。
说一万遍我错了,能换回来一句我还爱你吗?
柒安太累了,趴在床头,声音一点点轻下来,心里空荡荡的,好像是被人一脚踢飞的易拉罐。
手腕突地被人拉住,她一阵心慌,在黑暗中对上他的双眼。
“柒安?”
裴绪砚有些不适的皱起眉,半撑起身,烧的稀里糊涂,身体发冷又发热,疼痛中却偏尝到一丝慰贴,困倦昏沉又朦胧。
眼睛盯着她,叫出这个名字,声音哑的厉害:“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