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曜被俘,枪伤严重,这时酒也醒了,因为跟血葫芦一样,扶都扶不起来,石勒命人载以马舆,派遣名医李永与同载,嘱咐精心调理医治。那时的军医还是蛮厉害的,刘曜伤得几乎丧命,居然被救了回来,没多久就开始嚷着要酒喝。
石勒回师襄国以后,将刘曜安排在永丰小城,重兵把守,见刘曜渐渐康复起来,石勒又命美味佳肴不断送来,当然也少不了刘曜喜欢的美酒,这回管够,敞开了喝,最为贴心的,还安排了很多妙龄美女,日夜伺候刘曜。
刘曜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完戏了,没想到还有这等待遇,于是尽兴玩乐,欢声笑语不断。
这一日,刘曜的从子,也就是侄子刘岳、刘震,衣着整齐光鲜来拜见刘曜,这可太出人意料了,刘曜收了野性不羁之态,眼含热泪地说:“你们居然还活着?我以为卿等早已为为灰土了呢?石大胡仁厚至此,我实在是没想到,来来来,大家所聚无日,今天必不醉不归!”于是留宴终日,兴尽而去。
石勒还是来了,见了刘曜。
两人见面多少有点百感交集。
刘曜笑道:“你乃我刘家悍将,见到家主因何不跪?”许久自嘲地一摆手道:“罢了,免跪吧。”
两人相对而坐,摆上酒菜,刘曜道:“我就问你一句,你还记得重门之盟吗?”
那是在刘渊过世不久,刘聪下令三取洛阳,众军会师虎牢关,石勒先到。
而后众将到齐,石勒将刘聪之子刘粲、刘曜二王奉到上座,恭敬至极,又让王弥王飞豹居右,背后站着大将曹嶷。石勒面朝西坐到东边,背后站着张宾、刁膺、孔苌等将官。
那一天喝得酣畅淋漓,除了石勒还算清醒,其余三人彻底喝好了,刘曜当时提议,四人结为异姓兄弟,同心协力匡复汉室。
别人尤可,只是这刘粲是刘曜的侄子,他也不是一个辈分上的啊,石勒觉得不妥,让刘聪知道自己的儿子和哥哥结拜成了兄弟,那成何体统,一个劲劝阻刘曜,刘曜哪里管那些,定要结拜,于是石勒只能安排场面,四人歃血为盟,结为生死弟兄。
想到这里石勒也笑了,道:“时过境迁了,咱俩都是打成这样了,还说这个陈年旧事干什么呢啊?”
刘曜也苦笑了一下,道:“重门之盟,那天我喝多了,对我侄儿刘粲说我要做皇帝,他就不干了,说皇叔,大哥你可以做,我不和你计较,皇帝可不行,那将来可是我的,我就说什么稀罕物件,不做也行,你拿手上的美酒跟我换,我不然我就做皇帝,他果然把手上的美酒给了我……”说完刘曜又仰天大笑起来,笑够了问道:“咱们兄弟怎么打起来的?我记得一直相安无事,五年之久吧?”
石勒点了点头,道:“那是因为我有邵续,段匹磾,曹嶷之忧,兄有陇西,氐,羌之患,如今各自铲除了,可不就倒出手来了,兄弟俩要决个胜负出来了吗?”
刘曜笑道:“大胡所言甚是,如今成者王侯了,对了,什么才是英雄?是像曹操,司马懿那样吗?”
石勒摇头道:“大丈夫行事,你我皆为大丈夫,宜磊磊落落,如日月皎然,怎么能像曹孟德、司马仲达那样欺负孤儿寡妇,用狐媚之术骗取天下呢?”说话间石勒满眼都是轻蔑。
刘曜拍了一下大腿,道:“说的好,我到站了,英雄与否让后人评说吧,剩下的就看你的了。咱们兄弟相会不易,还是喝酒吧!”
石勒一边和他对饮,一边说道:“给你儿子刘熙写封信吧,谕令速降,或可保得一世荣华;免得生灵涂炭,无辜伤亡。”
刘曜听了说好,道:“取纸笔来!”
石勒忙命人把纸笔奉上。
刘曜笔走龙蛇,顷刻间一挥而就,说是信,还不如说是一幅潇洒大气的绝美草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