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桶里缓缓升起的水汽,伴着坛前燃起的香,飘飘忽忽,让元琢有种沉醉感,于是也不再说话,闻着空气里淡淡的清香,靠着背,贪梦的吸了几大口才松下肩。
两人正沉默时,一个值班小太监走近,跪下磕头道“主子万岁爷,冯公公求见,正在门外候着呢。”
“大伴来了?宣进来。”花落元琢从木桶里抬起脚,陈公公早准备好干棉巾,替元琢擦干脚后,提着水桶出去。
冯,陈两位公公在檐下相遇,一个提着木桶,一个捧着木盒,对视一眼,笑着点点头错身而过。
〝大伴来了?”还没等冯公公进门,里面已经传出急切的声音。
推门进去,元琢正身踠坐在法坛上,冯公公踠下把木盒捧到头顶道“主子,吃点桃子吧!”
“先不急,江南的钦差案有结果了?”
“主子明鉴!汴州知府林匮,临安知府何贻椿,昌州知府任公着,姑苏知府朱与圭伙同汴州同知陈付一,通判郑容桓,临安谈判周肃,昌州同知李绪宁,通判卓远亭,姑苏通判符和敛,同知叶渺等人,贿赂不成,害怕贪污坐实,买通博浪门,惊涛门及观海门,在昌州杀害钦差江大人。”冯公公拿着木盒,沉声道。
元琢还没听完已经走下台子,背着双手,慢慢踱步,等冯公公说完,怒火已经压抑不佳“好,好啊!这群官员倒真是给朕开了眼!”
想起年初临江知府上的奏疏里面说“天子门生,圣眷优隆”“呕心沥血,以馈天恩〞,元琢火气更甚,牙关紧闭。走到桌子前拿着急递俯身道“这些个贪官污吏,还敢在奏疏里说什么天子门生,好像全成了朕的不是!还有这些个什么什么的江湖门派,倒真是胆大包天,连钦差都敢杀,是不是下一步就要讲宫逼朕退位?”
冯公公大惊失色,连忙上前扶着摇摇欲坠的元琢,轻轻拍着背给元琢顺气,等到元琢深深吸了几口气,小声念了几声“三清勿怪”之后,才小声道“主子,为这些个人不值当,那几个江湖门派,老奴派人去查了,不仅勾结官吏,良田不知道强占了几万亩。更有甚者,私藏盔甲武器,与北胡私通,恐有谋反的心思。老奴已经让李贞带着东西厂和锦衣卫去灭门了……”
“好,好,好!”元琢连说了三个好字,气消了大半,转头道“上梁不正下梁必歪,恶务除尽!牵扯到谁,司礼监上个折子,朕绝不放过一人!”
冯公公这才放下手,扶着元琢坐下“主子圣明,老奴已经让司礼监收集了,就是江南这些官员还得主子定夺。”
“定夺什么?牵扯到内阁杀内阁,牵扯到六部杀六部!拔出萝卜带出泥,联就不信了,这世间连一个清官也没有!”元琢双手扶着椅子扶手,背靠椅背,脸色并不好看,皱眉思考了一番才开口说道“江湖也要多加看管,该杀的要杀,该清的要清,该还的要还,一个个大门大派要那么多田地干什么?难不成在田里沾着泥巴练武修道?祖宗仁慈,联可不会养虎为患!”
站在一旁的冯公公默默记着,低垂着头,等元琢进一步的吩咐。
“陆文玉呢?锦衣卫和江湖上的事他都不管了?”元琢语气平缓的许多,这时候眼微眯,仿佛一头吃人的猛虎。
“陆大人也难!前月刚刚护送军需粮草到宁州,刚回京城,老奴寻思让陆大人歇两天……”
“嗯,朕倒是忘了还有这回事……”扬着下巴,元琢倒是缓了神色“大伴,你去陆府,把陆文玉叫过来,他想置身事外当个闲人,朕不许!”
“ 老奴叫陈经进来伺候主子,这就走一趟。”
冯公公去门外换陈经进来,自己披上大氅,快步朝着宫门走去。
冯公公走到西苑门前时,天已经全黑,接过小太监牵过来的马,嘱咐两句,匆忙上马,朝着陆府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