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您这经历,确实挺传奇的。”唐赛儿礼貌地说了一句,不过随后又补充道:“但俺说实话,这位老师父虽然志向、毅力值得赞许,但依靠你们那个教派,想实现愿望,确实不太可能吧。”
“啊?我们当初那个教派,确实是弱势一方,比不过凶暴的天方教。但事在人为,就算条件有限,也得去做啊。”王大喇嘛见她说的这么直白,甚至带点瞧不起自己教派的意思,有些意外。
不过,作为一位资深宗教人士,他也不至于因为这种直言,就和小孩子计较,而是解释起来。
“我们这一派,虽然出自失势了的止贡派,但在印度和波斯,已经没有必要再搞派系之争了。在藏地,不同教派真的有大量俗世权力,所以他们才会你争我抢,内乱不止。但这边还有什么?”
“论起仇恨,萨迦派不比我们浅。或者说,后弘期所有教派,都和天方教有破亡师门之仇。”他告诉唐赛儿:“这一点,比汉地还要直接。”
“后弘期又是什么?”唐赛儿完全不懂。
“藏地的佛法曾经中断过。”王大喇嘛说:“当年文成公主入藏,第一次带来了佛教。这是藏地一切佛法的起始,所以我们视之为‘前弘期’的开端。这个阶段一直持续到吐蕃王朝后期,朗达玛坏法为止。”
“哎?不是说藏传佛教和汉地不同,是从泥婆罗东传的吗?”唐赛儿问道:“为什么又说是汉地传入的了?”
“这是两件事。”王大喇嘛解释道:“前弘期的佛教,基本可以确定是松赞干布时才出现,然后快速传播开的。虽然也有尼泊尔公主带来佛教的传言,但那几本记录,出现的年代很晚,内容也多有虚构、夸大之处。”
“我们教会在考订文献方面,很有经验,这种问题直接就能看出来。”他摇摇头:“这些记录里,有很多根本不存在的事情。甚至有唐军攻入逻些城,大肆劫掠佛门法宝,文成公主于是把珍贵佛祖像藏在大昭寺,以免被唐军抢走这种故事。”
“你不觉得这太怪了么?唐军抢文成公主的东西?”王大喇嘛一摊手:“所以我们觉得,这一整套记录,都是后人编造、附会的。”
“后来,吐蕃最后一个有真正大权的赞普朗达玛,认为佛教发展太快,聚敛了太多财富,招揽了大量信众,甚至介入国家事务,对吐蕃国形成了威胁。于是,在会昌元年前后,朗达玛下令禁绝佛教,破坏佛寺,迫害僧人。佛教传播也至此停止。”
“会昌年……俺倒是听大和尚讲过,知道唐朝的会昌法难。”唐赛儿想了想,嘀咕道:“他俩约好的么?灭佛都要一起来啊……”
“可能是问题集中爆发了,也可能有点巧合吧。”王大喇嘛也说不清楚:“不过,吐蕃灭佛的破坏性和后果,都比唐朝那边强多了。”
“吐蕃政权没有唐朝那么稳固,佛教势力和反对赞普的势力都很强大。几年之后,朗达玛前往大昭寺,查阅树立在那里的《唐蕃会盟碑》。一名潜藏下来的僧人趁机刺杀他,朗达玛当场死在碑前。”
“但这场刺杀,并没有挽救佛教。朗达玛的党羽和支持者十分愤怒,对佛教的破坏变本加厉了。很多寺院被拆毁,小昭寺都被改成了牛圈。僧人四处离散,甚至只能躲在山林间,靠打猎为生。”
“这一时期的经书、佛像也多被焚毁,只有文成公主带进来的那些宝物,大概是因为面子太大,幸免于难。”
“吐蕃政权也开始瓦解。朗达玛死后,继承人开始内战。地方官员和附庸国也纷纷加入战争,导致吐蕃陷入了藩镇割据的局面。”
他想了想,举例道:“伱要是路过河西,应该知道归义军的故事。他们最早,也是被吐蕃挟持的附庸。朗达玛死后的内乱中,吐蕃落门川讨击使论恐热和鄯州节度使尚婢婢多次交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