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已经死得够多了……门外的他哭得声嘶力竭,很快就看不清眼前一切。但他仍然听得见大门之后,反魔炉里的锻锤声响,一遍又一遍,坚实有力。我们就不该用麦金塔那怪物留下的火种,而该听方尖塔的,用龙焰!这时候上哪儿给你绑头龙?没时间后悔了!顶上!我……感觉不到……手了……快,接替我……这把锻锤也不行了,换!后备火种生效!升温比预想要快得多,更新符咒和术式!我们不能这么快被烧死!大师和匠人们的争吵此起彼伏,跟他的哭声一样,刺耳难听。直到最后一锤落下。铛!反魔锻造炉轰然爆炸。向空气里倾泻万千烈焰。将他团团包裹。翡翠城的街道上,黎挣脱“邪祟呢喃”的纠缠,倏然睁眼!他沐浴在熊熊烈火中,一步步向颤抖的洛桑二世行进。“浴火重生的血族……”霍利尔家的小杂种喃喃地道出他那可怜的道听途说:“……唯此一人。”黎握紧了拳头。但他们都不知道。不知道。火焰在他的身上熄灭,露出被烧红烤熟的皮肤肌肉,血族的自愈机制立刻开始运转,生肌,结疤,排出死皮……他们不知道,他挣脱的只是异能。挣不脱的,是噩梦。小黎……你……你还……还活着啊……真好……噩梦中,严重烧伤的他悠悠醒转,艰难地爬出废墟,翻开一具具不成人形的尸体,终于在犹自炙热的炉边,摸到了四师姐的手。她早已浑身漆黑,不成人形,语无伦次,奄奄一息。但师姐的手,它们依旧坚实,依旧有力。将坯身,送,送到,送到锋帅帐中……那双虽然粗糙不已,却倍经磨砺,曾牵着他在剑庐里跑上跑下的大手。还差,差最后一步……命运双子……知道怎么做……以及那件灿若黄金,冷若冰霜,本该是一柄剑,却因锻歪了锋刃而更像一柄马刀的……刀坯。数百年后的翡翠城,黎行走在街道上,他轻轻一晃脑袋,头脸上的恐怖烧疤渐渐蜕皮脱落,露出新生的肌肤。不多时,黎重新变得皮肤平滑,五官端正。唯有身上的衣甲,哪怕所用乃特殊的耐温材料,也被烧得漆黑焦湖。“行刑官……赤翼……”“不是普通的铁匠……”“铸坯者……”黎冷冷地看着眼前的洛桑二世和扬尼克,看着他们抒发对自己的忌惮。但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那根本不是什么浴火重生。而他……甚至也根本不是什么铸坯者。他从不对火焰免疫,同样会为高温所伤。每次觉醒异能,身在烈火中心的他所承受的烧伤和灼痛可谓钻心剜骨,未曾有一刻停歇。他所擅长的,唯有忍耐。忍耐高温,忍耐火焰,忍耐烧灼,忍耐它们在自己身上肆虐的每一分每一秒。还有最重要的——忍耐噩梦。当年的噩梦里,他逃离了反魔炉,免于被熊熊炉火折磨至死。于是,作为代价……他要在现实里,在看不见尽头的生命里,一遍又一遍地,承受永世不休的火刑。仅此而已。“在痛苦之丘……处决我时……你没露这一手。”重伤之下的洛桑二世无力地道。“因为没必要,”扬尼克谨慎地盯着黎,“他巴不得你被‘处决’时反抗得更激烈一点,把其他六家的政敌杀得再少一点,以稳固血海王座的统治,顺便再回星辰王国发挥一下余热——比如现在。”又怎么舍得杀你呢?黎没有说话。“所以,”洛桑二世面色灰败,“我才是那个被耍的蠢蛋?”就跟以前一样。什么都没有变。扬尼克耸了耸肩:“也不必灰心,黎本就是夜翼君王用以清除异己的刀,深谙内斗权术,威逼利用,欲擒故纵,几百年来用惯了诸如此类——”黎突然转头,看向扬尼克。“哦,黎伯爵,”扬尼克立刻住口,他瞥了一眼地上的焦黑痕迹,很是自然地后退一步,“他是你的了,我心服口服,绝无二话。”但他眼睛一眯。“恭喜啊,翡翠城纷争的关键,此刻落在了您手里,”他恢复了翩翩公子的风度,“想必您能为夜之国,为你的女王争取更多利益……”扬尼克话风一转:“而不仅仅是在星辰王国的内斗里跑个腿?”黎先是蹙眉,旋即面色一变,不屑轻哼。“收起你的恶心把戏,小辈。”“我可没有用异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