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是王子的话生效了,费德里科收敛笑容,不再提起希莱,但却对詹恩不依不饶:
「难以置信,堂兄,你变得比格雷戈小叔的那条猎犬还温驯听话——对了,小叔改姓之后哪去了?顶着鸢尾花支脉的名头,在某个小镇上当破产男爵?在某个乡下庄园种田?某家妓馆里花天酒地?某家商号里看账本?某艘船上游历世界?还是去公海外旅游了?」
詹恩压下愤怒,深吸一口气,摇摇头:
「他病死了。」
「毫无意外,」费德里科眼神怨毒,「不知从何时开始,有资格在祖先岩上留名的家族支脉血亲,越来越少了。」
「索纳叔父本应在上面的,」詹恩冷冷道,「你也一样,费德。」
听见这个名字,费德里科的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要你愿意妥协,顾全大局,」詹恩重新正色,回到主题,「我知道这很难,因为这需要克制和牺牲。」
泰尔斯挠了挠头:
这话能从詹恩嘴里冒出来,画风多多少少有些奇怪。
费德里科恨恨呸了一声:
「像我父亲那样"牺牲"吗?」
感觉话题又有向私人恩怨倾斜的趋势,泰尔斯不由皱起眉头。
「相信我,堂弟,」詹恩沉声道,「只要鸢尾花复归一统,翡翠城转危为安,剩下的事,我们关起门来解决。」
「关起门来解决?」
费德里科冷哼出声:
「就这样?」
泰尔斯耸耸肩:「如果你还有其他的要求……」
「那真相呢?」
费德里科幽幽道。
此言一出,泰尔斯和詹恩齐齐一愣。
泰尔斯皱起眉头:
「真相?」
「对,真相。」
下一秒,费德里科看看面不改色的詹恩,又看看泰尔斯。
「今天,你们谈到了权力,说清了利益,甚至连几年几十年之后的事情都安排好了,」他笑容难看,眼底的不甘不忿转为怨毒和冷漠,「但唯独没说一点……」
费德里科语气一肃:
「真相。」
真相。
那一瞬间,泰尔斯有些走神。
真相?
此时此刻,这个词汇对他而言,竟然有些陌生。
泰尔斯想起自己和马略斯曾经的对话:
真相,托尔,对"某些人",真相什么都不是。
没错,真相什么都不是。
这一刹那,他心底里的声音冷酷地对他道出本质:
它只是一种说法。
只是在众多版本的说法中,最贴合权力的那一种。
当然,至于是哪种权力,什么样的权力……
取决于你。
泰尔斯按住胸口,本能地觉得不适。
但是……
但您不是"某些人",殿下。
马略斯的声音回荡在耳边,盖过他内心深处那个令人不安的解释:
对您而言,真相意味着一切。
「当年旧案,真相究竟是什么?」
现实里,费德里科提高音量,眼神坚决:
「我父亲就那样,不明不白地死在牢里。」
他转向沉默无言的詹恩,满是愤慨:
「甚至伦斯特伯父——那可是你的父亲,詹恩——也就这样不明不白地遇刺身亡,继续真相不明吗?如果是这样……那我还回来做什么?」
詹恩依旧面无表情,仿佛一座石雕。
费德里科的笑容缓缓消失。
他停顿了一下,毫不客气地怒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