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飞马上的玹羽,遥望着那一片深邃的绿色,遭到部分破坏的森林露出了它所受到的创伤,像是在对来访者讲述着它的悲伤。这让玹羽心痛不已,就如有人在拿利刀刺划他的记忆一般。
妖林是玹羽成长的地方,不管离开多久也不会忘记家的位置。
飞马队精准地降落在了常人难以找寻的荆清阁前,这座躲藏在大自然怀抱中的二层阁楼,依旧矗立在那里,只是失去了主人的它显得身形落寞。
下了飞马的玹羽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这座他以前的家,仿佛看到了站在门口正在等待他回家的父母。
母亲昔庭因为他的晚归,双手叉腰一脸怒相,正准备大骂他一顿。父亲敬出则一脸肃穆,看似生气,实则担心得无法继续在屋中看书,等在了门口。
“我回来了!爹!娘!”
无法抑制的情感化作泪水,顺着玹羽的脸颊流淌下来。他朝等在门口的人走去,像是一个迷路的孩童终于找到了归路一般,正要扑向自己的亲人。
突然,他的胳膊被人一把拉住,中断了他的幻想。玹羽回过头来,看到暝凛高正用担心又温柔的眼神望着自己。
一身银色盔甲的女将军,朝着少年摇了摇头,又将视线转向了荆清阁门前。玹羽这才真正看到,站在门口的不是他日思夜想的父母,而是尭国的侍卫。
意识到再也见不到双亲的玹羽,很想大哭一场。但周围庄严肃穆的气氛,让他不得不将泪水吞进了肚里。
尭国早玹羽他们一步,到达了妖林。出来迎接虹王一行的,是一位白发老人还有一名身着盔甲的黑发武人。
玹羽很快便认出,武人就是在季岁城战役中和他有过交手的尭国第一勇士融丕。
一直想至玹羽于死地的尭国大将军,此时恭敬地朝着虹王行了一礼。之前浑身所散发出来的可怖杀气,也已找不到踪影。玹羽朝着他点了下头,作为回礼。
白发老人是尭国的太傅元墨,比起一头绿发的新晋虹王来,老人似乎对跟在他身后的赜侯更加感兴趣。
苛恭城一役后,这位虹国的洲侯在尭国已是妇孺皆知了。
在介绍完彼此的身份后,双方便一同朝着室内走去。
玹羽虽然已经丢掉拐杖,但长时间的站立或走路,还是会使他全身疼痛难忍。汗珠顺着还带着泪痕的脸颊流了下来,但精神上的兴奋完全让玹羽忘记了疼痛。
他看着屋内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陈设,没有比家更能让人安心的地方了,但此时他的心却“砰砰”地跳着。
来到了明亮又充满绿色的客厅,玹羽看着那些摆放在四周的绿植有些出神。环视着这个有着太多记忆的地方,他站定了脚。
他回来了,但有些人却再也回不来了。过去的时光,不管有多难忘,有多欢愉,都再无可复返。不可停滞,只有迈步向前走。
突然,他的视线前方出现了一个青年的身影。青年正坐在客厅中桃木长桌的一端,见到来人,便站起了身。
他那一头淡蓝色如瀑布一般的长发,顺着肩膀垂了下来。一身华丽的礼服更加突显了青年本就修长有型的身材,青年虽然脸色不佳,但病容却无法掩饰他那英俊的容貌。
玹羽玉色的眼睛一直盯着他面前的青年,而青年也用他如蓝宝石一般的眼眸看着玹羽。
半响,玹羽终于开口叫了青年的名字。
“子册。”
青年轻轻地点了一下头,像是提醒玹羽一样走了过来,向着这个一脸孩子气的君王,伸出了手。
玹羽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语,深深地吸进一口气之后,握住了尭国太子的手。这是两国交战了二十几年之后的首次握手,首次双方偃旗息鼓,并在谈判桌上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