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会面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屈辱结局。
鹿庆西骑着马,在几名亲信的陪同下在黑暗中前行。
透彻……
从天浩口中说出的最后一个字有着丰富意义,理解起来并不困难,可实际要做到却令人愁肠百结。
黑暗遮盖了他木然的神情。
直到现在,鹿庆西才真正有种被操纵的傀儡感。
真是很奇妙,以前他从未想过事情会演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无论是伙同天浩干掉两位兄长,还是用毒药弑杀父王,鹿庆西没有丝毫心理障碍。他认为一切都是自己应得,区别在于“别人给予”还是“我自己去拿”。
他坚定的认为这是交换,用少量利益交换更大的权力。如果不这样做,自己现在仍然只是区区一个分部王子,连牡鹿之王都不是,更不可能成为所有鹿族人跪拜的“陛下”。
……
天亮了。
国师巫角带领九万名临时征召的鹿族士兵赶到前方大营,见到了鹿庆西。
面对入侵的牛族人,必须反击。
按照两人之前的约定,鹿庆西率领雄鹿城的常备军,加上收拢的各分族残余兵力,总计十一万,从雄鹿城出发,在白鹿城以东选定的位置扎下营寨,一方面观察敌情,一方面等待巫角从后方继续征调部队,集结力量。
如果不这样做,鹿庆西根本没有机会与天浩私下会面。
“我决定了,现在就派出使者,与牛族人商议停战。”鹿庆西的态度很坚决。
国师巫角大吃一惊,连声追问:“为什么要停战?牛族人占领了白鹿城,那是非常重要的城市,无论如何也要夺回来。”
“我们不是他们的对手。”鹿庆西脸上流露出一丝痛苦,虽说是伪装,却也有着部分真实流露:“牛族人的战斗力比我们强,何况这还只是一个雷牛部,如果整个牛族都压过来,光我们手上这点兵力根本挡不住。”
巫角发怒了,他厉声咆哮:“照你的意思,难道要投降?”
“本王已经说了,是停战,不是投降。”鹿庆西第一次对巫角用上了“本王”的自称,他在愤怒中发泄着心中怨气:“你以为我不想打吗?你以为我心里好受吗?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断角城……你们口口声声那是北部边境最坚固的要塞,牛族人无论如何也打不过来。结果呢?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他们就攻下了白鹿城,牡鹿部被灭,然后是玄鹿、青鹿和炎鹿部三个分族。”
“本王即位的时候就要求所有分部上缴人口,让他们汇聚到雄鹿城。国师,你自己也看到了,没人服从本王的命令,他们拖拖拉拉,直到冬天最冷的时候才把派出移民。说真的,我一直怀疑牛族人掳走移民这件事与各部族长有关,说不定是他们对本王心怀不满,故意给牛族人透露风声,心甘情愿把本王要的东西送给外人。”
“你很清楚我们现在集结的二十万军队都是些什么货色,真正能打的没几个,大部分是临时征召的平民。他们没有接受过训练,上了战场也是白白送死。何况春天快到了,如果他们被杀或者被俘,那么多的荒地怎么办?春耕的问题怎么解决?明年我们吃什么?”
巫角张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老迈的他完全跟不上这种思维节奏。巫角知道鹿庆西说的没有错,现在不是开战的时候,鹿族与牛族之间的战斗力根本不成比例,就算侥幸能赢,二十万大军必定伤亡惨重。接下来,还将面对虎族、狮族、鹰族……
他忽然觉得很累,非常疲倦,这在巫角长达几十年的辅政生涯中,还是首次产生对一切都失去控制的无力感。
重重跌坐在椅子上,他一直没有说话。
鹿庆西没理他,带着侍从离开大帐,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他不可能把所有时间都花在一个性情执拗的老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