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平帝有些诧异。
这些年有本事的名医也来了不少,却没几个真正能治好太后的病,太后时时受头风所苦,甚至越发的暴躁,他看在眼里,也急在心里。
如今无心插柳柳成荫,小五竟真的碰上个神医,他对着地上跪着的朱元道“听说你是盛贵妃的外甥女?”
大殿里不知道为什么安静了一刻。
在皇帝跟前,没有多少人能保持镇定,这是一个手里掌握着天下人生杀大权的人,高高在上不可得罪。
卫皇后虽觉得朱元不同,却还是忍不住替她捏了把汗。
静默了一瞬,朱元冷静的摇头,恭恭敬敬的磕了个头,一字一顿的说“回圣上,臣女外家姓付。”
嘉平帝脸上浅淡的笑意敛起,整个大殿的气温仿佛都忽然降低了。
他问“你是朱家的女儿,现在朱家的主母乃是盛贵妃亲妹,若是按照礼法来说,盛家同样是你的外家。”
说她是盛贵妃的外甥女是抬举她,没想到她竟然还好像怕跟盛家扯上关系似地,实在有些不知好歹了。
“杀母之仇,不共戴天。”朱元端端正正给嘉平帝磕了个头“圣上,您圣明天纵,求您给枉死的家母伸冤报仇!”
鸦雀无声,卫皇后看着面前的女孩子,有一瞬心生怜悯。
她这么聪明,费尽心机搜集罪证最后直奔太后,她应该知道这条路有多艰难坎坷,可是她仍旧身形笔直跪在这里,赌上性命只为给死去的母亲一个公道。
许久没有出声的嘉平帝目光深邃哦了一声,喜怒不辨的问“你说伸冤,有何冤屈?状告何人?”
太后沉默望着他背影,目光再落在地上跪着的朱元身上,垂目不语。
“状告朱正松,谋害发妻,状告盛氏,阴夺人子!”朱元直起身,从未有一刻如此心潮澎湃。
上一世她无能,到死也不能给母亲正名,还母亲一个公道。
上一世她误信谗言,让胞弟惨死街头,无处容身。
这一世她要叫天下人都知道都看见,朱家人的无耻,还有她母亲的冤屈。
这些冤屈,要朱正松和盛氏的血来洗。
嘉平帝审视看着她,双目微挑,拖长了语调语气不明的冷笑了一声“有点儿意思。”
他淡淡的等到朱元伏下身去,才问“你可知你说的是什么?”
卫皇后想要开口,朱元已经先一步应声“回圣上的话,臣女要告朱正松谋害原配妻子,停妻再娶,告他跟盛氏合谋阴夺人子,再告他不慈不仁,坑害亲子!”
越说越离谱了,嘉平帝弹了弹龙袍上并不存在的灰,看了太后一眼便笑“母后,这丫头说的这些,都跟您说过了?”
太后点了点头“这丫头说的有理有据的,再加上哀家也曾答应过她给她赏赐,她不要赏赐,只求替亲母讨回公道,哀家便同意帮她见上你一面。”
嘉平帝便沉吟了一瞬,而后便道“可有证据?”
空口白牙可当不了什么凭证。
“有。”朱元语气平静,咬字清晰毫不迟疑的道“朱正松当年收买的我母亲的下人如今正在臣女手里,还有当年盛氏身边的大丫头为证,另外,朱正松企图用我胞弟的性命威胁我不给太后治病,臣女在进宫之际恰好碰见了五皇子,已经求五皇子相救,此事五皇子可以替臣女作证。”
“既然你求到了太后头上,又能治太后的病,便是算准了朕不能不替你主持公道?”嘉平帝语带戏谑,似乎觉得朱元极为有趣“你倒是乖觉。”
“不过你怎么就觉得,朕会替你作主?”嘉平帝瞥她一眼,语气陡然阴沉下来。
夏季的天变得很快,上午还是晴空万里,过了午时便又乌云密布,雷声阵阵仿佛随时要降下大雨,朱正松在家里呆的有些心慌,时刻看着天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