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巨大的身躯如山崩般压迫过来,在绒芷身前站定,然而,他刚刚想要环绕成拥抱的形状的双手却在突然之间遏止在半空中——他看见了绒芷脸上的惊恐。
“阿槐,阿槐,你怎么了?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你凌师哥啊!”他悲声问着,凄楚与困惑在那沙哑的声音中彷徨,哽咽与恐惧在其中盘旋。
那深深地悲怆中,是血,是泪。
绒芷本是被无比的恐惧包裹着的,可是,当她听见如此真挚的哀伤之音时,心下的怜悯如巨浪翻涌,她忍着恐惧,睁开了眼睛,打量着眼前的那个人——脏乱的头发,蓬乱的胡子蔓延了满脸,绒芷无法辨别他的其他五官,只是看见了他那深褐色的,满布血丝的眼睛,衣衫破旧不堪,还传来阵阵臭味,他的双手手腕上各挂着一半镣铐,且在镣铐包围的地方已然被鲜血浸透,他的赤足上满是血痕,沉重的镣铐限制着他的行动,被勒住的地方也是深深的仿佛永远都不会消退的血肿。
他是那么疲惫不堪,那么可怜,而且,看样子,他已经疯了,把绒芷错认成了别人。
绒芷正要向他说明他认错人了,她不是什么阿环,也不认识那个他口中的那个叫阿环人——那听上去真的很像阿环,也许是太久没有和人说过话了,那个疯子的口齿不是很清楚。
可突然间,一双有力的大手狠狠扼住了她的咽喉——是那个疯子!
“你不是阿槐!我的阿槐有着一双清澈的蓝眼睛!你是谁?你的身上怎么会有阿槐的味道?你把我的阿槐怎么了?你快说!”那个刚才还满是柔情与痛苦的眼睛在转瞬间变得凶恶而残忍起来,他一连问了这么多问题,可是,他的肋在绒芷脖子上的双手却越发用力了,仿佛是要杀了绒芷一般。
“我……我……”绒芷艰难的想要说什么,但是却毫无可能挣脱那如钢铸的双手。
她感到呼吸越来越困难了,她的视野越来越模糊,那布满血丝的恶魔的铜铃般的眼睛渐渐糊化为一团巨大的白影……
就当她几乎就要昏过去时,她听见一阵撕心裂肺的嘶吼,随后,那双禁锢着她的手渐渐软了,软了,她倒在了地上,眼前的星星冒个不停,而在那满目的星光里,那个穿着月白色长袍的身影再次出现了——就像他上次出现时一样,都是在绒芷最困难,几乎要挺不下去的时候。
“他……难道是救世主吗?”绒芷在满眼朦胧中如是想着。
那个巨大的身影渐渐的坍塌,被那位“救世主”的法力所束缚着,渐渐消失在眼前,可是,他在最后消失的前一刹说出的话却让绒芷疑惑不解。
他用最最愤懑的语气质问绒芷“我想起来了,四千五百年前!四千五百年前的一个特别的夜晚!你对阿槐做了什么!”
“四千五百年前?一个特别的夜晚?有什么特别的?从来没听人说起过。除非……是我出生的那个夜晚!”绒芷心想。
“可是,他口中的阿环是谁?这个名字,很陌生啊……”绒芷想着。
“你……还好吗?”一个如天鹅绒光滑柔软的声音问道,那人此刻正轻轻的稳住绒芷的兀自颤抖的身体,看着她一脸茫然不知所措的呆滞样子,他还以为这个小女孩被吓坏了,只知道两眼直勾勾的看着前方的一片空白。
绒芷这才醒过来似的,她揉揉自己被掐疼的喉咙,说“我……没事。”
“你是谁?在人间的时候,是你救的我吗?”绒芷抬着头,睁着两只带着淡淡红色薄雾的眼睛看着那个怀抱着她的穿着月白色长袍的人——那红色的薄雾比以前似乎深了些。
她终于看到了那个人的正脸——他很瘦,但却并非是弱不禁风的那种病态的瘦弱,而是坚挺的,清癯的,有着傲骨凌霜般气节的清瘦,两只潭水一般的眼睛,深邃而难以见底,却从中透出一种莫名的纯净的感觉,他的眉头总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