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怕被你儿媳妇笑话。”
尹白霜将一把去了壳的饱满瓜子仁放在嬴姬手心里,笑道:“哭鼻子又不是什么都丢人的事,有什么可笑的,不像某人,干了坏事被娘亲脱了裤子打屁股,那才叫丢人。”
嬴姬一下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随即立马反应过来又哭又笑有失身份,赶紧又绷紧了脸,恢复高冷的模样。
百里安气笑了,撸起袖子道:“我就知道是你背后捣鬼出卖我,现在还敢笑话我,看我不抽烂你的屁股。”
嬴姬娘娘眼风一睨:“你再凶她一个试试?”
鸡毛掸子又立了起来。
百里安认错态度十分良好:“阿娘,我错了……”
嬴姬放下鸡毛掸子,摊开手掌平放在百里安面前,抬了抬下巴:“再说一遍。”
百里安低下身子,将下巴搁放在她的手心里,眼汪汪地望着她:“阿娘,我错了,以后再也不瞒着你了,好不好?”
嬴姬眼睑忽然泛起绯红,眼眶雾湿了,她一把将百里安搂进怀里,害怕得牙齿颤抖,发出咯咯的声音:“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好像唯恐自己抱着的是梦幻碎影一般。
这一瞬,百里安只觉得一股子悲凉劲没有来往头顶铺天盖地冲来,整个舌尖都泛起了苦意。
他在心中预想期盼过无数次与娘亲重逢的情景。
直至这一刻真实发生到来,被嬴姬紧紧抱进怀里的时候,百里安却发现自己整个人是茫然不知所措的。
离家太久,便会忘记故乡。
百里安对中幽的记忆一直都是遥远而陌生的,他这一条比溪渠里石头还要硬的命。
他疼过,死过,绝望过,偶有记忆中的缘悭一缕过往温情的画面,也恍如隔世一般,一眨眼便再也嗅不到半点娘的味道了。
他一直觉得,世间万般情,与他而言都是缘浅。
过往可望不可即的东西,如今都触手可得。
先是尹白霜,再是娘亲,这让他生出一种这原本看不透的人生,经历不完的苦难忽然一下子走到了尽头。
心中不免生出一个惶恐的念头。
他当真……可以这般幸福吗?
嬴姬哭着哭着便哭累了,最后趴在百里安的大腿上沉沉睡去。
脸上泪痕未干,鼻涕糊得他裤子上全都是,怀里还紧紧抱着那只已经扑腾不动的绿头鱼,鸡毛掸子乱着毛散在裙边,就像是一个闹累了的孩子,睡颜安详。
尹白霜蹲在一旁,伸着细长的指尖,虚虚临摹着嬴姬纤浓的睫毛,轻笑道:“小安,你娘亲可真好玩。”
话刚说完,啪的一声,她屁股就挨了一记。
百里安心眼格外通透,事到如今,哪里看不出来这里头的门道:
“我阿娘她,是你使坏引到这儿来的吧?”
尹白霜捂着屁股,故作幽怨状:“可事实上,你阿娘能来送送你,抱抱你,你还能向她撒撒娇,小安心里头其实还是很开心的吧?”
百里安哼了一声,手指头却探入嬴姬的深青的发丝间,手指灵巧翻转间,不多时就给她扎了满头活灵活现的冲天小辫。
他低垂着眼帘,眸子幽静,似藏着一个明明晦晦的世界。
“只是这样一来,她又要做一场没有结局的等待了。”
尹白霜同他并肩而坐,目光悠远地看向千岩竞秀云兴霞蔚的远山之外,弯唇道:
“我们未必就是要追寻一个好的结局,等待的意思,是此情可待成追忆,念可望之人得以归途。
人终有一死,三年也好,三百年也罢,小安为何又不能换一个方式思考,你幼年成孤,远离亲情母爱,虽时时念着自己的母亲,可终究与她相守的日子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