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1 / 2)

含枢国,孟夏。蚕事毕,皇后领内命妇收茧。这是含枢国内宫中孟夏最为重要的事情之一了。宗丝与宗枲自然也在此列。

身为嫡公主的宗丝跟在母亲的身后,头上戴着彰显嫡公主的发冠,颈中腕上挂着沉沉的玉饰,身上穿着青色的揄翟。宗枲则站在宗丝的后方,也带着沉重的发冠,却不似宗丝那样华丽。她穿着一件赤色的华服,一张略显稚嫩的小脸上满满的都是严肃。

位在众人之首的皇后,灜,穿着一件玄色的袆衣,带着皇后独有的发冠。那袆衣是一种难以描述的华丽而隆重的礼服,与那缀满珠翠的发冠一同,衬着那年轻而庄重、温和而严肃的皇后,散发着万物敛藏却不怒自威的气势。

漫长而繁杂的献茧礼,表达着含枢国人对身上丝麻的敬意和尊重,也间接表达着对黄帝的崇敬。传说在含枢国建国前,中州黄帝的元妻螺祖教会了人们如何养蚕缫丝,那些洁白的蚕丝由巧手的夫人织就成一件件华丽的衣服。含枢国的帝王为了让子民不忘恩御,每当收货第一批蚕茧时,都会通过特殊的仪式告慰于天,遥表感激。

献茧礼结束时,太阳已经变得火红。皇后灜留了两位公主用晚膳,只说顺便考较下两个小公主的学业。

说实话,宗枲其实很少这样近距离地与皇后用膳。这位来自东州的国母,不知为何总给宗枲一种疏离的感觉。她在皇后的眼睛中很少见到那种,只有她看到宗丝才有的,发自内心的宠爱。皇后对自己尽了一位中宫和嫡母所应尽的一切责任和义务,但对自己和蔼的同时,她却只能感受到限制于礼的冷静和克制。

食不言、寝不语。这是女夫子所教导的。追求一场在平常人家其乐融融的晚膳,放在当下却显得那么的奢侈。整场下来只能听到传膳宫人窸窣的脚步声和盘著偶尔触碰的叮铃声。沉闷而安静的用膳结束后,皇后将两位公主叫到内室。

内室相对于膳厅是一个没那么压抑的空间,僵直了一天的后背和脖颈可以在内室稍稍放松一些。皇后照着规矩问了她们经文的学习,又考较了一些女红之类的问题,便让宗丝先回了去。

宗枲坐在下首,她垂着头,揣摩着皇后留下自己的原因。她控制着自己的小手不去因紧张而抓拧裙裳,内室的声音静的可以听到针落下的声音,而宗枲就这样听着自己的心跳,数着沙漏里的沙子落下了几刻。

“宗枲,下月你可以启程矿山,去看你的哥哥,宗流了。”

皇后的话音落下,宗枲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样,那黑曜石一样的眼睛瞬间有了光,而后她意识到自己不可以这样看向一国之母,复又垂下自己的眼神,心中如同装了一只拨浪鼓一样,咚咚咚咚地敲个不停。

“陛下说要将恩泽施以边境,你太久没有见过宗流,所以陛下决定派你去北境,届时将带着种子、谷物、布帛和人口一同过去。”皇后依旧那样温和地对着下面的小公主说着,似乎她想到还有什么需要叮嘱或安慰这个孩子的,“女夫子会告诉你要怎么做才不失一个公主的体面。”

宗枲心中的那个小拨浪鼓一直没有停下,她真的很开心,这是自哥哥和母亲离开她后,她最开心的事情!她开心地让那一双黑曜石蒙上了雾水,让稚嫩的嗓音有些颤抖,她一想到可以见到哥哥,就实在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籥籥扶着她向皇后行礼致谢。她退出内室,退出殿堂,她开心地忘记了是怎样回到的自己的寝殿。那夜,她环着籥籥的腰,开心地,哭了很久,很久。

······

仲夏的上丁日,含枢国的帝王宗篁在北郊送别了远去中州北岳的小公主,与小公主同行的还有二十牛车的种子、二十牛车的谷粟、二十牛车的布帛、十牛车的金币和三百男丁和三百女人。含枢国此举是希望进一步扩大自己的领地,让那片荒芜的土地能够有些乡土气。而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