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当朱权的眼睛落到面前的清粥上的时候,他的顾虑又清清楚楚的写在上面。
眼前的朱棣还是以前那个朱棣,那个威风凛凛,雄姿英发的朱棣,这样的朱棣会半途而废,停止反叛吗?这样的朱棣会为起兵后悔吗?他脸上挂着的悔恨和忧虑真的像它们看起来的那样真诚吗?
朱权不能在一瞬之间推翻了自己所有的成见,接受一个全新的朱棣,一个不像朱棣的朱棣。
他精通音律,知道那些音律天生就表达某种意境,无论你激情澎湃的将它弹奏出来,还是你沮丧绝望的时候将它弹奏出来,它虽然带上了你的色彩,但它永远也不会失去它的本真。
朱棣不动声色,一杯接着一杯喝闷酒,他的煽情必须适可而止,不能像滚滚江水一样涌向一个容纳不了江河的人。
沉默在酒气和清粥的热气中蔓延,与此同时,猜疑、不安、虚情、假意像无数条灵活的小蛇在两人之间滑动。
面对朱棣的敌不动,我不动策略,朱权有了一个算不上聪明的主意以不变应万变。
他打算将张氏的办法贯穿到底,让朱棣住在府里几天,拖延些时日再作打算。
“四哥,你先别想这么多了。这几日你赶路辛苦了吧?先在我府上吃好,喝好,睡好,其他的事日后再议。”
“十七弟,这些年来我一直想到大宁来见你。今日见着了,真是高兴啊!”
朱棣拍拍朱权的肩膀,兄弟的默契不言而喻,他和朱权同样守着拖延策略,只不过他看穿了对手。
三四天下来,朱权在清粥豆腐中艰难度日,体型魁梧,平时每餐都要大鱼大肉的他突然断了粮,头晕眼花,四肢无力,倒不用再装病了。
朱棣和他白日相谈,夜里同枕,一步也不肯离开,好几次朱权想偷偷开荤,却不能得逞,只得忍着腹中火烧火燎的饥饿强颜欢笑。
朱棣这般珍惜得来不易的兄弟相聚,朱权哪里敢败他的兴。
张氏心疼丈夫,又用她那善于思考的脑袋想了一个办法,她深知对付别人就是抓住他的弱点,经她再三旁敲侧击,她终于得到了一个她满意的答案——朱棣喜欢吃生禽。
听到朱棣这个特殊的癖好时,张氏就觉得这里面大有文章可做。至于怎么做,做出怎样的文章,她深思熟虑了一日一夜。
“四哥,在我们这偏远的大宁可住的惯啊?”张氏脸上堆满了笑,为了丈夫单枪匹马向朱棣发起进攻。
“这里冬季漫长,物品匮乏,恐怕吃的,用的,穿的都没有北平好,和京城更是不能比了。”
“弟妹多虑了!我餐餐饱腹,夜夜安睡,在这三个月中,这几天当真算得上是神仙过的日子啊!”朱棣不知道张氏葫芦里卖的药,不过他知道那里面一定有药。
“四哥满意就好,臣妾和殿下挖空心思到处找些不同的野味来,但还是怕四哥吃腻味了,款待不周,呵呵呵,就差没给四哥上活的菜了。”张氏向朱棣抛出一个诱惑的眼神。
“活的?”朱棣来了兴致,在红石和道衍的严厉监督下,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吃活禽了,面对张氏的诱惑,他毫不犹豫的跳进了显而易见的陷阱,“弟妹,你们吃活的?”
“殿下不吃,”张氏凑近朱棣,像是与朱棣乃同道中人,“不过……臣妾吃。”
“哦……”朱棣向后移动了一尺,咧嘴一笑,“弟妹怪神秘的。”
“偷偷吃,躲着吃,呵呵,自然得小心!”张氏补充,这是重点,她整个计划的精华。
“哈哈,那弟妹与我正好臭气相投喽!”朱棣眉飞色舞,他的馋虫控制了他的理智,他甚至没有去想张氏说这番话的原因。其实这也源于他对女人自以为是的天性的鄙视,她们喜欢故弄玄虚,其实不过是小孩的把戏罢了。
“啊?”张氏故作惊讶,“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