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指挥……”铁铉心中涌上酸楚,他很难把面前这个烂醉如泥如丧家犬一般的人与他第一次见到的那个意气风发的将军联系在一起。
当时他威风凛凛,信心十足,在他面前说下豪言壮语,并且为自己能够成为临危受命的重臣而激情澎湃。
他是皇上亲封的平燕将军;他在李景隆节节败退,逃之夭夭的时候迎难而上;他杀死了数十名燕王的爱将,几次险些置燕王于死地。
此刻,这样一个人被噩梦搅扰,用酒麻痹自己,怨声载道,失去了坚守阵地的决心和继续战斗的勇气。
他们真的要输了吗?皇上的江山真的要落在叛臣的手中吗?铁铉一阵哆嗦,冷汗浸透脊背。
不行,绝对不行!只要他铁铉有一口气,他都要拿起刀剑,奋力反抗!
“都指挥,我派人送你去休息,不要想太多,三天之后等我的好消息!”铁铉吹起口哨,两个士兵从黑暗之中冒了出来,扶起盛庸,离开天心水面亭。
盛庸无力反抗,眼睛半闭半睁,时不时回头凝望天心水面亭和形单影只的铁铉,直到它们变成了模糊的光影。
济南府的城墙瓮以砖石,上部青砖,下部青石,周长约一千八百多丈,高三丈多,阔五丈。
主城楼外筑有瓮城,两侧与城墙连在一起,作为敌军攻城的第一道关卡,就像人手持着盾抵御进攻一样。
瓮城的门洞高六米,宽六米,深二十米。瓮城两侧建有角楼、敌台和铺舍。
瓮城的雉堞有一千多个垛口,它们像一个个严阵以待的士兵,虎视眈眈地注视着城墙下图谋不轨的敌对 分子。只要他们敢轻举妄动,雉堞的后面就会涌出马蜂一样多的利箭,即使有三头六臂也无法逃脱。
不过这些防御措施都只能作为开胃小菜,瓮城后侧隐藏的箭楼才是防御的主要力量。
箭楼的正中有四层箭窗,每层十二孔,两侧有三层箭窗,每层九孔。如果箭楼里的箭齐发,就像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向城下扑撒,连一只苍蝇也别想逃脱。
瓮城首当其冲作为济南城的第一道防线,忠心耿耿地保卫着城池。
有时它会假装门洞大开,放进那些自以为是,得意忘形的将领,让他们受到来自瓮城城楼与主城楼的双面夹击,顺理成章成为瓮中之鳖。
一个明媚的午后,红石站在离城门十丈之外的地方目不斜视观察了将近半个时辰。
“这固若金汤的城防,难怪殿下攻不进去。”他喃喃自语。
城门下鲜有过往路人通行,显然处在戒严期间。
偶尔有行人手持凭证,心急火燎地向守门官兵讲述自己进城的理由。官兵从所有可以想到的角度提出问题质疑,最后能被放行的人屈指可数。
一辆马车快马加鞭驶向城门,丝毫没有减慢速度。
守卫远远地看见这辆马车驶来,赶紧打开城门,让它通过,转眼之间,马车就消失在红石的视线之中。
“这车里面坐的是谁?会不会是铁弦或者盛庸?”红石心中琢磨,“如果不是他们本人而是他们的家属,让我逮着机会,说不定我能坐在这马车里混入城中。”
“哎,怎么可能呢?”红石又拍拍自己的脑门,为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发笑。
“这个时候家属也不能随便出入城池,尤其是铁弦这样严于律己,公正不阿的官员,他一定对自己和自己的家人更加约束。我还是按原计划等殿下派来的骚扰部队吧,如果还是混不进城中去再见机行事。”
红石一直在城墙周围打转,直到两个时辰后,他听见一阵马蹄声和呐喊声,与他约定好的燕军如期而至。
他就近爬到一棵梧桐树上观战。
前来挑衅的燕军是一小纵在济南附近伺机而动的游击部队,由燕山中护卫副千户张度率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