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病,可着实不像是急症急出来的!
便就着这点,这大夫精神一震,几乎是深入浅出的就详细的解释了自己从进门就开始观察这位公子了,看着却像是痼疾不像是突发,又有方才再这么一切脉,更是探得这公子好似一副沉珂日久,拖到今日如油尽灯枯般生机全无的样子……总之,不是他擅长的领域,他也不敢就托大耽搁了这救命的功夫,只要林海赶紧再请明医才是!
又有,为了表示自己的歉意,诊费什么的,他全都不要啦~
……
这话一出,屋子里才真正算是安静了下来。
还是一种宛如死寂的安静。
而在众多各色的面容之间,那贾珠的面色却是尤为的叫人心惊些:他的面容先是一种平静——就像是自己已经意识到这点的平静,然后就是一种平静之后的放松——也像是一种不但意识到这点还接受了这点的放松。
简而言之,就是他十分的认命。
认这‘将死’的命。
也叫在震惊之后下意识就去看贾珠的林海心中更纳闷了。
这可不像是一个青年人该有的心态啊?
在林海的眼中,贾珠便沉闷了些,不谱世事了些,也到底是不及弱冠就中了秀才的孩子,说是贾家小辈中第一得意人也不为过,如何就一副甘于赴死了样子了?
心中不由更加疑惑,只瞧着贾珠那样着实不好质问,就只能将这屋子里的人……尽数扣住了一一问询过去再说!
且这位来问诊大夫虽说与这些事儿并不关联,但到底还是先留一留,等到林海将这些事儿理顺了或是想好怎么应付他才是。
就对着那大夫期待的眼神缓缓露出个笑来:“先生且不急。”
这‘先生’二字可真是尊敬得不能再尊敬的称呼了,也让那大夫本就是高高提起的心重重的坠落了下去。
果然林海就道:“我这侄儿,虽说也是久病成疾以至今日,但发作出来却也依旧有着受了风寒的缘故,我虽不懂医理,也知道这表里之症,是一个都不能忽略的,大夫您便是觉着自己不敢独自开方子,也请留在这里帮着参详参详可好?”
然后不等对方拒绝,又是道:“您也别担心我们会误了您的功夫,这次出诊,我们十倍付您诊费可好?”
大夫:……
他只觉得这钱他拿不起,也只求林海一分不给的放他家去!
只,林海既然能高中探花又撑起整个林家,也不会是什么真‘好说话’的人,该强硬的时候那是比谁都强,根本不是一个小小的大夫能抗拒的,于是这人连求情的话儿都说不出口呢,就被人带下去‘喝茶’了。
……
见得外人走了,林海就果断的叫自家下人又去请大夫了:也不拘什么病症了,只将金辉给他的名单上能请来的人尽数请来,他还不信了,这许多的人,就没一个能谱写出一张方子来延贾珠的命!
……是的,这里林海要的已经是延命不是治病了。
连那无关紧要的大夫都知道明哲保身的道理,林海这已经被贾家扯住腿的人会不想着先保全了自己?
于是待得林家下人奉命出去了,林海只对着贾珠半是解释半是安慰:“你却宽心养着,我这就修书一封送回京城,想来最多两旬的功夫,你爹爹便会赶来了。”
——是的,林海可以帮贾家捎带一个两个的少爷往来于京城和金陵之间,但要贾家哪个少爷在他手上出事……他又不是傻的!
于是这时候,叫来贾政,无疑就最好的处理方式了。
只不想这对林海来说最好的方式,对贾珠来说怕就是最大的压力了!
——只在听到‘你爹爹’三个字的时候,贾珠一双本是半闭着的眼眸便陡然睁得老大,灰蒙蒙的眼珠子也有了点神光,瞧着便好似……回光返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