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上是安慰,老师的眼神里,贺宁宁却浑身发起抖,她知道,从此后,她再说什么,也没有人相信了。
像踩在棉花上一样,她思维放空,一脚深一脚浅地回到座位,班里本来吵吵闹闹,她进门的刹那,全班都忽然像被按了暂停键,安静下来。
贺宁宁坐下,噗嗤一声,坐了一裤子的水,湿漉漉的。
她插在书包里的矿泉水,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用校牌扎了个小洞,水汨汨地流下。
开关被按开,全班爆发出一阵大笑。
不知道是谁阴阳怪气地叫了一声“吓尿了!”
各种诽谤的污言秽语开始窃窃。
贺宁宁站起来,问“谁干的?”
但是她梭巡过去,似乎每一个人,每一个人都在大笑。
一张张裂开的黑洞洞的嘴,一双双眯起来仿佛妖怪一样的眼。
所有人都知道是谁做的。
但没有一个人回答她。
唯一笑得淡淡的,是章亦凝几人,她们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正聚在一起,高高地昂着美丽修长的脖子,宛如被冒犯的天鹅,一边居高临下打量着贺宁宁,一边低声咬耳朵。
冷雨霖霖,天地间灰暗一片。
宛如她赤身,皮肤被按在布满小石子、粗糙的地上,被踢了肚子上的肥肉,果露出少女所有的自尊心时,那一霎的天。
父母的争吵声终于停止了。
爸爸过来敲门“宁宁,我们答应你了。但是转学不是一时能转的,你先继续在这个学校读一个星期,等我们都搞好了再说,行不行?”
他们敲了一阵门,贺宁宁一声不吭,电话铃却响起来了。
爸爸接了电话。
学校打来电话,说希望如果警察来的话,希望大家尽量大事化小,同学之间不要闹僵,否则转学也不好办。
学校的电话刚刚挂断,又打来了一个陌生电话。
贺宁宁清清楚楚地听到,那个电话是里说,她是章亦凝的妈妈。
她说希望爸妈把她,作为证人,带去作证。
为章亦凝她们出庭作证,指控打折了她们肋骨的暴徒。
“小孩子间难免有摩擦,他们说我女儿凌霸同学,那个学生是仗义出手。我知道凝凝有时候,可能说话不太好听,但是同学之间哪里有什么深仇大恨,毕竟也没对你女儿造成什么伤害,我愿意代亦凝道歉,就她给同学起绰号这件事,赔偿十万,换你女儿出面作证。”
贺宁宁捏紧了那件外套。
外套对她来说,偏小,偏瘦。
可见外套的主人,也身材瘦小。
但是,月光下,锐利的目光,却似照亮晦暗夜色的雪亮剑光。
那双眼睛不需要虚假的,只会得到众口一词谎言的询问。
那双眼睛,太亮,似乎亮得看不到章亦凝她们美丽的外貌,亮得似乎看不到她的平庸。
窗外,雪亮的闪电,射过漫天乌云之中,照亮穹顶。
贺宁宁见高天雷霆,便想起了那双眼睛。
接二连三的施压下,贺家夫妻有些犹豫,正在商量的时候,嘎吱一声,房门打开了。
一腔少年孤勇,贺宁宁紧紧裹着那件不合身的外套“爸妈,我、我去作证。但是,不要她的钱,求你们,不要她的钱。”
网上传得沸沸扬扬的,四少女惨遭毒手,肋骨骨折在医院的新闻,很快就有了反转。
板桥区区教育局表示,这四少女是在进行校园凌霸过程中,被人撞见。
撞见者作为同校的学生,因不忍目睹,才仗义出手。加上撞见者学过武术,一时激愤,才下手重了。
四位少女的父母见此,出来发声声称自己的孩子一向是好学生,乖孩子,从来没有欺凌过别人,更不会动手打人,这是造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