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一刻,田承嗣意识到了不对,他走出大帐,在夜色中往真定城的方向看去,见到了有火光在平野上亮着。
邓四娘于是看到了袁履谦对卢子期赔笑的样子,到了嘴边的话便咽了回去,但心中却有了求生的意志。
“再带两队人去包围,不要急,切记不可让他突围了。”
“大唐的军律管得了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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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渐亮,真定城又度过了动荡不安的一夜。
“哈哈哈,袁长史,许久未见,别来无恙。”
“怎么?”卢子期道,“你想包庇他?”
“卢将军请。”
田庭琳又接连问了几个士卒,事情经过大概确是如此,但却没人留意到当时薛白如何了,那天雷地火在黑暗中一爆开,谁还有光思管别人?
“这便带卢将军去粮仓。”
走了小半日,快马不停从旁边的道路上奔过,忽然有人喝道:“什么人?!”
午膳被端了上来,是一盆狗肉,摆在田承嗣的案头,他却没有享用,目光已经紧紧盯着地图。
远远的,有“轰隆隆”的雷声响起。
“嗖”的几声,有箭矢向树林里射来,那是一队贼兵策马来了,嚷道:“快报将军,发现薛白了。”
“人呢?”
“煮狗肉正好。”
田承嗣一听,便知这必是薛白派人往洛阳报信,当即向一名将领下令道:“给我截住他们!若有一人一马先到洛阳,提头来见。”
“你们是哪个村的?”
她当即往灌木丛中一缩,手脚并用爬得远些,好不容易缓过气来,往外瞧去,便见到厮杀的场面。但这次吃亏的却是那些贼兵,他们被一伙人包围着,一个个被杀死,剩下几人便开始求饶。
邓四娘永远记得这个瞬间,她看到她的两个孩子倒了下去,看到凶手一张年轻的、恐惧的、挣扎的脸,无比的清晰。
这是个年轻人,身材高大,穿着红色官袍,手脚被拷着,脸上鼻青脸肿,只能看出一双剑眉颇有侠气。
“将军,这些都是孩子啊。”
田庭琳皱了皱眉,等不及派遣旁的将领,亲率了一队骑士出营。
士卒们遂拉扯着一批哭哭啼啼的俘虏上前。
“当时太黑、太混乱,没能看清。”袁履谦道:“或被炸死了,或被劫走了。”
“庞小二,动手!”
卢将军大喝着,叱止了聂队正麾下还没敢动手的几名士卒,抬起手中的长刀指了指,道:“看你们那窝囊的样子,没上过战场是吗?!”
“嗯。”田承嗣淡淡道:“薛白既能提前在土门关做出布置,派信马往洛阳报信,如何轻易就被拿下了?”
庞小二还很年轻,才十八岁左右的模样,与她弟弟差不多大,他浑身都在哆嗦着,双眼呆滞,嘴唇发白,执刀对着面前的孩子良久,转头道:“将军,求你……”
她不敢走官道,只好在灌木、荆棘中穿行,身上很快便被划得血肉淋漓,但她更在意的是五娃在水缸里闷不闷、饿不饿。
叛军先锋大营,田承嗣的大旗依旧高高插在那里飘扬着。一道道炊烟从营地里腾起。
“呜。”
田庭琳见了道:“阿兄,恐怕是不太对。”
他讥笑一声,心里有数,大步向大帐走去,果然见到了一众常山郡的官员正列队在帐前。
卢子期交代了麾下士卒,招过袁履谦,问道:“知道我入城第一件事是什么吗?”
“噗。”
他眼中的悲苦之色未收,脸上故意摆出惊恐之态,道:“下官绝无这种胆量,是薛白亲手射杀了贵使。”
“那竖子,确实是胆大妄为,常山郡官员都不服气这个太守,攀着裙带上位的面首,能有几个本事。”